江烬靠着断墙,左手撑着碎石,右手紧紧抓着焚天镜。镜子裂了一道缝,里面的火光一闪一闪,像是随时会灭。他嘴里有血,咽不下去,只能任由它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老祖的虚影抬起了手。
第三道神光正在成形,比前两次更粗,颜色也更深,仿佛要把整个祭坛都压塌。
江烬知道,如果这一击落下,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的左臂动不了,肩膀上的皮肉已经焦黑。右腿也在发抖,膝盖处的鳞片一块块剥落。可他没有低头。
他用拇指擦掉镜面上的血,然后划开手腕,让鲜血直接滴进裂缝里。
“你想杀我。”他的声音沙哑,“但你不敢看真相。”
血刚流进镜子,里面那团火猛地跳了一下。
一声低沉的吟诵从镜中传出,不是人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风声,更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响。
老祖的手停住了。
神光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焚天镜忽然亮了起来。金色的火焰顺着裂缝蔓延,整面镜子变得通红。一道光影从镜子里投射出来,落在祭坛中央。
画面晃了晃,然后变得清晰。
一个男人站在火山口,穿着赤红色长袍,掌心燃着金色火焰。他身后跪着一群人,有老有少,全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这是……”老祖的声音变了。
“初代家主。”江烬挺直了身子,“你们供奉的始祖。”
画面一转。
那个赤袍男子被围在大殿里。十几个族老拿着刀,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逆脉,说他血脉不纯,没资格当家主。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一掌拍在地上。
轰的一声,地面炸开,岩浆冲天而起。那些族老全被掀翻在地,有人当场烧死,有人跪地求饶。
他站着,浑身是血,一只手已经断了,骨头露在外面。
但他还是点燃了火焰。
那一夜,他用残破的身体镇压了叛乱,建立了江家。
老祖的虚影晃了一下。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们总说逆脉是灾祸。”江烬往前走了一步,“可江家,就是一个‘逆脉’建起来的。”
镜中的画面又变了。
始祖坐在石台上,快要死了。他把一本古卷交给身边的人,又拿出一面镜子——正是焚天镜。
他说:“血脉不问出处,唯火心者承我道。”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
火熄了。
可他的手一直握着镜子,直到身体化成灰。
江烬举起手中的焚天镜,和画里的那面完全重合。
“你说我不是正统?”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那你告诉我,谁才是?”
老祖没回答。
它抬起手,想打碎那道光影。可它的力量刚涌出,脚下的阵图突然震动起来。
几道金色符文亮了,正好是江烬刚才用血激活的地方。这些符文组成一圈屏障,护住了镜中的光影。
老祖的力量撞上去,反弹回来,震得它的身形一颤。
“你……”它终于看向江烬,“你怎么可能唤醒这些?”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真血。”江烬又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踩碎了一块青石,“你们封印的不是灾祸,是保护。始祖怕这股力量被人夺走,才把它藏起来。可你们呢?你们把它当成耻辱,当成可以随意踩踏的东西。”
他指着老祖:“你不是守护者,你是篡改者。”
光影开始回放最后一段。
始祖躺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刻下一道封印。他不是在镇压别人,而是在封存自己的血脉之力。
画外传来声音:“此力非恶,惟惧外魔所夺。后世若有真火觉醒者,当启镜见史,知我本意。”
老祖猛然抬头。
“他知道会有人来……他知道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留下了我。”江烬把焚天镜举高,“也留下了你。不是让你审判我,是让你记住你本来该做什么。”
老祖的光芒剧烈闪烁。
它那不可一世的气势一点点垮了下来。眼中的火光不再炽热,反而变得迟疑。
“你现在动手也晚了。”江烬盯着它,“我不只要让这影像停在这里。”
他转身,面向破损的石壁。
“我要让它照出去。照给江辰看,照给彭烈看,照给所有参与过这场谎言的人看。我要让青云剑宗、玄天阁、天机楼都知道,江家所谓的正统,是怎么把始祖的遗训改成‘逆脉当诛’四个字的!”
话音未落,焚天镜忽然自己转动起来。
镜面朝向四面八方,金焰扩散,照亮了整个祭坛。
那些破碎的墙、断裂的碑、地上的裂痕,全都映出了同一个画面——始祖断臂立誓,火光照天。
老祖终于动容了。
它第一次没有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烬。
而是看着那个投影,看着那个被他们抹去名字的男人。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它终于开口,声音不再冰冷,反而有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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