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厚拨开身前最后一道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林木茂密、四面环山的山坳，空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野兽腥臊味。
周围的林子里，猴啼此起彼伏，尖锐而嘈杂。
“师父，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怎么感觉……猴子有点多啊？”
他能感知到，至少有上百道活跃的生命气息隐藏在四周，正用好奇而警惕的目光，窥探着他。
“别急，”
林昊的声音带着一丝故作高深的笑意，
“此地的玄妙，需要用心去体会。”
“来，先把眼睛蒙上。”
“蒙上？”石厚虽有疑惑，但出于对师父的绝对信任，还是依言扯下一截布条，将眼睛蒙得严严实实。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然后呢？”
“静下心，放弃你的视觉，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嗅觉，以及皮肤对气流的感知上。”
“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
石厚深吸一口气，周遭的声音瞬间被放大了数倍：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瀑布的“哗哗”声，以及……那些猴子充满交流意味的“吱吱”声。
“好多猴子，有的在东边三十步外的一棵大树上，有的在我左后方，大概二十步……它们好像在讨论我。”
“不错。”
林昊满意地轻笑，“现在，随便捡块石头。”
石厚依言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表面粗糙的石块。
“现在，朝着你感知到的、生命气息最活跃密集的方向，把它扔过去。”
“好嘞！”
石厚不疑有他，深吸一口气，腰背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
他锁定了右前方一片气息最为躁动的区域，手臂挥出，石块带着尖锐的风声呼啸而去！
“吱——！！！”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山坳的宁静，紧接着，那片区域响起了猴群炸锅的骚动。
“师父，我好像砸中了……呃啊！”
石厚心中一惊，刚想摘下布条，话音未落，一颗坚硬的果核“啪”地一声精准命中他的额头。
紧接着，仿佛捅了马蜂窝，铺天盖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熟透的野果、带着泥土的石子、甚至还有几团气味刺鼻的烂泥，劈头盖脸地将他笼罩。
“好你个无良师父！”
石厚被砸得晕头转向，鼻青脸肿，一边狼狈地挥手格挡，一边在识海中气急坏败咆哮，“你坑我？！”
“哈哈哈哈！”
林昊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狂笑。
“没错，这就是为师给你准备的‘三十六路天罡果核阵’！”
“小子，真正的训练现在开始！”
“给我在双目被缚的情况下，凭你全身的感知，躲开这群愤怒的猴子所有的攻击！”
“躲不开，就老老实实挨揍吧！”
山坳空地上，石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弹幕”中疲于奔命。
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火辣辣的刺痛。
几只速度奇快的“疾风猴”如灰色闪电般掠过，锋利的爪子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不行啊师父！太多了！”
石厚一边躲闪，一边在识海中抱怨，
“我听得到它们从哪来，但身体反应总慢半拍！”
“笨蛋！”
林昊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沉稳，如同洪钟在石厚心中敲响，
“谁让你光用耳朵听了？”
石厚一愣，又被一颗果子砸中后脑勺，打得他一个趔趄：
“不用耳朵用什么？”
“用心去‘感’！用你全身的皮肤去‘看’！”
“我们的体系不修神识，靠全身的感知，这是你必经的路！”
林昊的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
“风！每一颗果核破空都会带来气压的微妙变化，你的皮肤能感觉到！”
“震动！每一只猴子落地时，都会有微弱的震动通过大地传到你的脚底！”
“你的身体，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应该是你的眼睛！”
在林昊的呵斥下，石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再去刻意分辨那些嘈杂的声音，而是将整个心神沉淀下去，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状态。
世界仿佛安静了。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种玄妙的感知。
左侧三步外，一股气流被压缩，形成一个微小的压力点——那是一颗石子。
右后方，脚下的地面传来一丝极轻的颤栗——那是一只猴子刚刚落地，准备突袭。
头顶，一片阴影携带着淡淡的果香笼罩下来……
他的身体，仿佛挣脱了思想的束缚，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一个简单的侧身，石子擦着衣角飞过；一个不经意的垫步，恰好让过了猴子的扑击；微微一偏头，那颗熟透的果子就落在肩上，汁水四溅。
不知过了多久，攻击依旧密不透风。
但场中的石厚，却开始闲庭信步。
他闭着眼，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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