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隼穿越云层,载着廖凡与杨华,稳稳降落在雷帝城城主府那标志性的紫雷石平台上。下方雄城依旧笼罩在永恒的雷云之下,电蛇游走,轰鸣阵阵,肃穆而威严。但与往日不同,这次归来,廖凡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沉甸甸的忧虑;而杨华,望着这座陌生的、充满压迫感的城池,眼神依旧死寂,只是在那片虚无的深处,似乎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命运走向的漠然关注。
廖不同与廖不争早已等候在此。当廖不争看到廖凡小心翼翼搀扶下来的、那个形销骨立、气息全无如同凡俗病痨鬼般的杨华时,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轩辕剑失落的痛惜,有对李天行手段狠毒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绝世美玉被硬生生砸成碎片的、难以言喻的惋惜与……一丝悄然升起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明确意识到的,对杨华能活下来的惊异。
廖不同目光如炬,瞬间落在杨华身上,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指本源。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如雷帝城基石:“回来便好。凡儿,先带你兄弟去‘静心苑’歇息,调理气息。一个时辰后,带他来惊雷殿偏殿。”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元婴大能特有的威严,却也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静心苑环境清幽,是城主府内难得的僻静之所,显然是廖不同特意安排,让杨华免受打扰。廖凡将杨华安顿在雅致却并不奢华的房间内,看着他沉默地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偶尔划过的电光,心中一阵酸楚。他用力拍了拍杨华的肩,试图传递一些力量:“兄弟,别想太多,我爹既然让你去,肯定有他的考量。你先定定神,我去去就回。”
一个时辰后,惊雷殿偏殿。
此地不似主殿那般宏伟压抑,陈设简单,更像一处用于静修或密谈的静室。廖不同独自盘坐于一张蒲团上,面前仅有一张紫檀小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抚心神的檀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雷霆气息。
廖凡陪着杨华走入。杨华步履虚浮,脸色苍白,但行走间,那曾属于强者的、刻入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依旧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许脊梁。
“坐。”廖不同言简意赅,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杨华沉默落座,廖凡则紧张地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廖不同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柔和紫芒与生机的雷霆之力。“杨华小友,勿需抵抗,放松心神,容廖某仔细探查。”
话音未落,那萦绕着奇异雷光的手指已轻轻点在了杨华的眉心。
“嗡——”
杨华只觉一股庞大却异常温和精纯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兼具雷霆的洞察净化与一种滋养万物的生机,细致地扫描过他每一条干涸龟裂、如同旱地般布满裂痕的经脉;沉入那片死寂、混沌未明的丹田气海;聚焦于悬浮在混沌中央、那已彻底失去光泽灵性、碎裂成无数不规则残片的混沌道胎灵根;最终,锁定在了原本气海核心位置,那个布满了蛛网般裂痕、光芒黯淡、几乎要彻底崩散消失的凝核虚影之上。
廖不同的眉头随着探查的深入,越蹙越紧。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透顶。李天行的手段堪称绝户,不仅废除了修为,更是以一种极其阴毒霸道的方式,从生命本源与大道根基的层面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几乎不留任何逆转的余地。这种伤势,放眼整个修仙界,都会被判为“道途永绝,仙根已废”。
然而,就在廖不同浩瀚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细细梳理过那片代表毁灭的混沌丹田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若非他修为高深、对能量本质洞察入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波动。那并非灵力,也非神识,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本初的、“存在”本身的微弱脉动,仿佛在那片绝对的“无”中,正有什么东西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缓慢地“孕育”着。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杨华灵魂深处,那枚来自万魔窟的秩序烙印。它此刻黯淡无光,陷入了深度的沉寂,如同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着,顽强地守护着杨华最后一点不灭的灵识,并与那片混沌丹田中的微弱脉动,产生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极其隐晦的共鸣。
良久,廖不同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雷光隐去。他沉默了片刻,偏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廖凡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伤势……极重。”廖不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道基尽毁,仙根破碎,凝核濒临消散。李天行此举,意在彻底断绝你重踏仙路之望,狠辣至极。”
廖凡的心瞬间沉入冰窟,脸色煞白。杨华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最终的审判。
“但是,”廖不同话锋陡然一转,这两个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让廖凡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火苗,也让杨华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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