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的最后通牒,如同一记响亮而沉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寒浞那张早已扭曲、布满沟壑的苍老脸上。
那一刻,他甚至感觉到耳膜深处嗡嗡作响,仿佛连呼吸都被人硬生生掐住。
这不仅是羞辱,更像是命运本身的审判,是数十年因果的清算,将他逼到无路可退的悬崖边。
伪都寒城之内,气氛凝滞得仿佛连空气都凝成了冰渣。
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低垂压顶,连一缕阳光都无法穿透。
街角的风声犹如刀割,卷起破旧的旗幡和积雪,发出哀鸣般的呜咽。
城墙之上,残存的守军稀稀落落地列着阵,铠甲上满是灰尘与血迹,眼神空洞,动作迟缓。
他们早已听闻戈邑大败、二王子被擒的噩耗,那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劈入心头,击碎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军心涣散,士气跌落谷底,曾经誓死效忠的信念,如风中残烛般在寒风里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街巷之间,百姓们缩在低矮的屋檐下,彼此交换着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耳语。
妇人怀里抱着孩子,手指紧紧攥着孩子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惶恐与迷茫。
老人们背着手,望着北方的天际发呆,仿佛在回忆那个早已被尘封的夏后盛世。
没有人再去奢望奇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王”,做出最后的抉择——是出城受降,还是困守至死。
王宫深处,大殿空旷得如同一座坟茔。厚重的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烛火在殿中孤独地跳跃。
寒浞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厚重的王袍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褶皱,上面沾染了暗褐色的血迹与厚厚的灰尘。
他的背影笼罩在昏黄的火光中,显得沉重而孤单。
烛影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无比狭长,像是一头濒死却仍露獠牙的野兽。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那充满罪恶、阴谋与背叛的一生——
他想起,当年自己如何像一条匍匐在地的野狗般,卑躬屈膝地侍奉在后羿面前,假意恭顺,奉上虚假的忠心,换取信任与权柄。
他想起,在后宫密室中,与后羿之妻在欲望与私情交织的床榻上,低声密语,暗中酝酿着最为歹毒的弑主之计。
他想起,那个夜晚自己如何将后羿的尸体剁成血肉模糊的碎块,逼迫他的儿子们一口口吞下——那一刻,扭曲而变态的快感至今仍像毒蛇一样盘踞在记忆深处。
他这一生,算尽天下人,利用天下人;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手中那无所不能的权谋与冷酷的力量。
正是这些,让他在夏朝的血脉上肆意践踏,肆无忌惮地统治了四十年。
可如今,他终究还是输了。
输给了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天命”;
输给了那个,他一直嗤之以鼻的“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寒浞的笑声嘶哑而尖锐,像夜枭在寒夜中的啼叫,干涩、凄厉,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似在嘲笑别人,更像在嘲笑他自己。
“我寒浞,一生不信天,不信命,只信我自己!”他的眼睛虽已浑浊,却在此刻燃起最后的疯狂光芒,“想让我投降?做梦!”
他用力按着冰冷的王座扶手,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低沉而咬牙切齿:“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王座之上!”
……
三日之后。
寒浞依旧没有出城投降。
少康信守了自己的诺言。
城外,数十万复国大军列阵如山,战旗猎猎,杀气冲天。
寒风中,战鼓雷动,犹如万马奔腾,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少康的声音在鼓角齐鸣中传遍全军:“行刑!”
寒浞的儿子豷早已被吓得精神崩溃,在刀光交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被凌迟处死。
血溅在雪地上,化作一片刺眼的红。那惨烈的场景,如重锤般击碎了寒城守军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杀啊——!”
少康一声令下,潮水般的喊杀声席卷而来。
数十万复国将士,早已对寒浞恨之入骨,此刻化作山崩海啸般的洪流扑向那座人心惶惶的城池。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
那曾象征寒浞无上权力的伪都寒城,在雷霆般的攻势下如同腐朽的木屋般瞬间崩塌。
……
王宫之内,血腥弥漫,尸横遍野。断裂的长枪、翻倒的宫灯、散落的盔甲碎片,让这座曾经的权力中心变成了修罗场。
少康手持神珍铁,脚步沉稳地踏上通往王座的台阶。
每一步,都像是在踏过这段长达四十年的黑暗岁月。
台阶尽头,寒浞身着最华丽的王袍,端坐其上,神情平静,像在等候早已注定的宿命。
“夏后氏的余孽。”寒浞沙哑地开口,声音像从枯井深处传来,“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不过是下一个我罢了!”他的笑声带着癫狂与嘲讽,“这‘家天下’的王座,本就是用血与骨堆砌而成的!今日你杀我,他日必有人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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