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是失落,也是怒意。
元始回敬:“通天师叔,你言似理,实则心中有惧。阐教肩负正道之名,岂能轻易让渡?太上一味‘划分职能’,恐怕是以一种过于安稳的表象,抹平真正的历史恩怨。若让佛门入世,那便是另一番权衡,我们阐教如何保其尊严?”
太上一笑:“所谓划分,是为守护,不是掠夺。若只为一己之利而守,则三教皆堕入俗流。鸿钧早有定意:圣人不得轻入世乱,凡大罗金仙以上签名入榜,便是让每一名大能心知其责。佛门若以渡化为本,我太上愿为其护航,但须诸圣共有天令,约束入世之法。”
女娲在一旁长叹,那股自责似乎深陷骨髓。
她抬手,指向南方落日的余晖:“若三教只顾自己之累积,而忘了当年那些受害的百姓,终将不得人心。殷商覆灭,忠良与奸邪同焚,有何清白?我愿与太上一道,监督入世之法,但人心之伤需有人去抚慰,佛门或能承担此责。”
接引点头:“人心需归依,若佛法能使冤魂安息,能抚平因果之尖利,那么我们何需计较门户?然这佛非终极替代,道与仙自有其道,三教并行并非是非互斥,而是责任划分。”
在这一番唇枪舌剑之外,太上提出了实操性的议程:由太清、女娲、接引、准提四位圣人起草《天令初则》,明确三教入世之边界、佛门“西来”后的职能、圣人不得擅自出手的条款,以及凡大罗金仙需在封神榜上登记真名并声明其入世条件。
此《天令初则》将首先在紫霄宫传阅,然后由鸿钧最终点定。
此议一出,殿内若有风,便滚动为暗涌。
元始虽仍有难辞的隐忧,但终究是尊重鸿钧之旨;通天亦不再孤行求战;太上提出以制度化方式约束之后,几位圣人面面相觑,渐见松动。
然而人心未必随规矩而安。
申公豹在暗中嗤笑,他自知这类条令表面光鲜,但实则难以抑止逐利之心。
于是他开始在凡间挑拨:给阐教余辈投去“若不积极与佛门争取人心,你们未来的名位恐被稀释”的消息;给截教残党投去“守一脉虽好,但若不主动扩充势力,便易被并吞”的诱词。
人间的散仙、残兵——那些在大战后仍怀着不甘的人——成为最容易被点燃的火种。
在西周政事厅下,周公与姜子牙接到来自各地的报奏:有人在乡间秘密传诵“西方有佛”,有人在市集间以“若奉佛可免灾”招摇,城中更有小道士成群结党,自称能“解魂”。
凡间的民意在短短数日内开始摇摆不定。姜子牙的眉头越发紧锁,他知道,若不稳住人心,朝廷的权威也会被一种新的信仰所攫取。
“王上,”姜子牙在内殿低语,“此事若放任,将非但宗教之争,更会成政治之变。太上若将佛门定向西来,我们朝堂须有应对之策:一是以礼教为纲稳定民心;二是以法令规范宗教活动;三是外交上与三教圣人保持沟通,以策万全。”
武王沉吟,终归于一句简短而坚决的话:“凡事以国为重。若佛能安抚亡魂,利在百姓,朝廷便以礼教为轴,接纳有益之法;若有人借佛名乱国,杀不得轻饶。”
于是《天令初则》的草议在紫霄宫的同时,也在周朝的宫廷轮廓里,成为一项政教并行的命题。
太清在紫霄宫里挥袖定章,周公在朝中拟定礼令;两者看似分处仙凡两界,实则一同编织着未来几十年的秩序。
夜更深了,紫霄宫外的天幕显得愈发浩瀚。
太上老君独自站在太极图前,目光越过图上的黑白,像是望见一条新生的河流:佛来西方,为涤怨与渡生;三教初分,各守其道,世间或可得一缕安稳。
但在太上心底,他也清楚:制度之外,人心、有欲、有怨、亦有算计。三教虽被约定分工,暗涌却不会因此消退——它们只会换个方式继续潜行。
殿中最后一次汇议已近尾声,鸿钧道祖的意旨成为此阶段的底线。
太上与女娲、接引、准提草订了条款,派遣使者带着初则下凡与周廷交换意见。
而元始与通天各自带回了宗门的回应与条件:阐教要求保有祭天大权与部分封神名录的解释权;截教则坚守其隐修势力与自守山河之约;人教则要求在道学教育与世俗礼制中保有指导权。
申公豹在月下看着这一切,只淡淡一笑。
他知道,规则虽定,但人心与机谋自有夜行。
等待的,是更长的斗争;而斗争里,有忠有奸,有烈士也有徒生的算计。
若有风起,他自会乘隙而动。
夜半时分,紫霄宫的钟声低沉敲响,像是在为这一个时代的分水岭鸣钟。
太上在殿中留下数条石刻文字,刻文不多,却字字重如山:天不容偏,法当中正;以道为名者,勿以利为实。随后他挥袖,太极图合,以静待未来。
这正是:
三教既分责,仙佛两途明;
太上裁天令,鸿钧定再平。
……
话说规条既订,凡间与天界皆松一口气;可人心未定,暗潮仍涌。
新局已启,昔日恩怨并未尽;谁能在这分流之下护得忠良、诛得奸邪?
下一卷,便看三教在这条新轨之上如何行走——是守法自持,还是借机扩张?
喜欢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请大家收藏:(m.zjsw.org)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