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成王声如铁石,“三日内,举周军残部,修器整旗。洛北虽陷,周心未死。孤要诸侯明白——天命虽离,王道未亡。”
太师俯首:“陛下,诸侯势大,鲁、晋、燕皆已自号封国,兵锋迫境,此时若轻举妄动,只恐……”
“只恐天下尽弃孤?”成王冷笑一声,转身望向殿外天光,“孤已被天下弃,何惧再弃?”
召公闻言,只能长叹。
“陛下若欲重整王纲,当先固本——群臣之心已乱,若不先安朝中,何以谈兵?”
成王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朝中须先定。”
——
午时,朝会。
金殿再启。自洛水战败以来,群臣多避不出,如今被召,人人惶恐。
当成王步入大殿时,百官竟无一人敢先呼万岁。那一刻,殿中寂静得如坟,只有风掠过殿顶的铜铃,叮咚作响。
“昨日之败,孤不推人。孟章已死,周公、太师皆伤,孤之过,孤自当担。”
成王声音低沉,却清晰如雷。
“但孤要问诸卿——我周之礼,还在不在?”
群臣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应道:“礼在。”
“既在,为何诸侯不守?”成王猛然抬首,目光如刀。
无人敢答。殿中气息凝结,重若千钧。
片刻,召公上前一步:“陛下,礼在人心,人心若散,礼自不立。若欲重周,须以德聚众,以义感人。”
成王静默片刻,缓缓叹息:“以德聚众……以义感人……这话孤记得,是周公昔日所言。”
他抬头,望着殿顶那团浮动的晨光。
“孤明白了。”
——
翌日,成王传诏:
罢刑三百,赦民罪,减赋三年,遣使各诸侯,以祭孟章、周公之名,重宣王命。
此诏一出,天下震动。
鲁国使者入镐京之时,见宫中不设庆筵,唯列三案,上陈白衣与血盔,焚香如泣。
成王亲自执香,向空而拜。
“孤负周公,负孟章,负天下忠骨……然孤不负礼,不负天。”
言罢,烈焰腾空,香灰漫天。
那一刻,诸侯皆默,群臣泣下。有人私言:“天若无心,周亦有人。”
——
夜色将临,雨后微寒。
成王独立于王台,手中执着一封信——那是周公遗笔。字迹早已模糊,只剩一句:
“若人亡国,礼不亡;若礼亡,人亦绝。”
成王抚信良久,泪不自觉滑落,滴在竹简上。
他终于轻声道:“周公,孤懂了。人亡可复,礼亡则无。”
他缓缓起身,回望那片被雷雨洗净的镐京。
风卷幔起,天光斜照,他整冠正衣,肃然立于风中。
“自今日起,孤以身为国,以血为礼。”
——
当夜,宫外忽有雷声大作,震碎数瓦。天穹如被劈开一道光隙,电光映照整个王宫。
殿中火光跃动,照见一地竹简、玉玺、诏书,皆被风吹得翻卷。
召公入殿时,见成王独坐案前,指下摊着洛水舆图。
“召公。”成王未抬头,语气平静,“天命或离,但孤要以礼立天,以血安国。此战,非为地,也非为权,是为‘心’。”
召公叩首而泣:“陛下,若天下不容周礼,臣愿为陛下开路!”
成王抬眼,目光如火。
“若天下尽反,孤自作天下。”
——
翌晨,镐京鼓声再起。城门之外,旌旗重整。
风卷红尘,血与雨交融,新的征途自此启。
有人言:那一刻的成王,身影如火中金石,虽将碎,却仍映天。
——
洛水无声,英魂未灭;宫灯不息,王心犹红。
血染三秦天欲断,一念重燃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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