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坊市郊厂区,满载青金土矿渣的货车卷起的滚滚黄尘尚未落定,叶帆的身影已裹挟着林源的风霜与刻骨的疲惫,出现在卸货区。他甚至没回“极速”二楼那个象征性的窝,脚步如风,直奔砖厂跳动的心脏——窑炉控制室。
迎接他的,是李经理拧成死结的眉头和技术骨干们脸上沉甸甸、仿佛能压垮人的凝重。空气里弥漫着矿渣刺鼻的土腥味和未燃尽煤烟呛人的气息,混合着绝望的沉默,沉重得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石。
“叶总,矿渣…到了。”李经理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手指带着泄愤般的力道,重重戳在摊开的检测报告上,“成分…烂透了!杂质像野草一样疯长——硅酸盐、铁氧化物!真正的青金土?含量低得像沙里淘金,分布还他妈七零八落!按原配方烧?”他猛地抬头,眼中是血红的绝望,“釉面效果…怕是要砸得稀巴烂!老城厢二期…悬了!”
叶帆的心像被冰锥狠狠刺了一下,但前世商海沉浮淬炼出的钢铁本能瞬间接管。绝境?不过是另一道需要血肉之躯撞开的铁门!“意料之中。狗日的废矿渣,能救命已是祖宗保佑。现在,刀锋转向工艺!方案?!”他的目光如探照灯,瞬间锁住技术主管老张,不容一丝喘息。
老张推了推滑到鼻尖、蒙着灰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疲惫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的专注:“做了七炉小样。原配方烧出来,釉色发乌发闷,像糊了锅底!窑变?死气沉沉!坯体强度也软了脚!必须三管齐下,刀刀见血!”他语速飞快,手指在空中用力比划,“一,提窑温!用高温这把火钳,把青金土那点活性从杂质里硬生生钳出来!二,改基础泥料配比!加塑性好的高岭土,中和那些杂质的‘毒性’!三…”他声音一沉,带着割肉般的痛楚,“烧制时间…恐怕要拉长!成本这把钝刀子,已经悬在咱们脖子上了!”
“成本这把钝刀子,先让它悬着!工期和质量,是此刻架在咱们所有人脖子上的两把开了刃的真刀!”叶帆斩钉截铁,声音在充满设备低沉嗡鸣的控制室里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李经理!原料!立刻去买!价格翻倍也认!老张!技术组给我火力全开!所有小样实验,我钉死在这里!设备要什么,开口!厂子砸锅卖铁也给你弄来!”
【叮!检测到核心生产环节(特殊建材烧制)面临生死挑战,支线任务“窑火淬真金”触发!】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熔岩深处的压力瞬间攫住叶帆,灼热的信息流冲刷着每一根神经:
目标: 烧出符合老城厢二期标准的窑变釉面青砖(验收通过),废品率 ≤ 15%!
奖励: 系统积分×150,“初级材料成分感知”技能(被动)!
失败: 工期崩盘!原料变废土!声誉扫地!万劫不复!
金手指的任务提示像一剂滚烫的强心针,也像一道勒紧咽喉的催命符。叶帆彻底把自己焊死在了厂里。窑炉旁成了他血肉模糊的战场。工装被汗水反复浸透,紧贴在身上,又被炉口喷吐的炽热火舌烤干,留下一圈圈刺眼的白霜盐渍。跳动的火光在他布满蛛网状血丝却异常锐利、如同淬火刀锋的眼中疯狂舞动。
【初级设备维护优化】 的被动效果,在这极端的高温高压下竟被逼出了新的潜能:
当他贴近窑炉灼热的观察孔,热浪舔舐皮肤时,一股细微的、关于炉内狂暴气流涡旋与耐火砖承受极限的“呻吟感”会隐约浮现,如同濒死巨兽的低吼,帮他更精准地判断风门开合的角度。
检查搅拌机时,搅拌桨传来的、因泥料混合不均而产生的异常震动,能模糊地被感知,如同设备在痛苦地痉挛、哀嚎。
“叶总!快!快看这炉!升温到1180度了!釉面…釉面好像…‘活’过来了!” 一个死寂的深夜,老张嘶哑的破音吼叫如同惊雷,他指着刚被窑工小心翼翼推出、还散发着地狱般逼人热浪的一炉小样,手指都在颤抖。
叶帆几乎是撞开人群扑过去。滚烫的灰黑砖坯表面,几抹青绿色如同初春冻土下挣扎而出的嫩芽,在高温的残酷催逼下,艰难却无比顽强地晕染开来!范围虽小,色泽尚显稚嫩脆弱,但那确实是窑变——是绝境中挣扎出的、带着血色的希望胚胎!
“锁死它!就是这个温区!给我用命锁死!” 叶帆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疲惫而嘶哑变形,眼中血丝密布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下一炉!基础泥料高岭土比例,给我再顶上去2%!逼它!看它在这地狱火里,能活成什么真金模样!”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在希望的微光与冰冷的失败间沉浮。失败的小样在墙角堆成了绝望的坟茔。宝贵的矿渣在贪婪的火焰中飞速消耗,每一铲都像在剜心割肉。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腔,每一次窑门开启的轰鸣,都像在揭开命运的最终判书。叶帆的眼窝深陷如骷髅,嘴唇干裂出血,唯有那眼神,依旧像淬炼了千次的刀锋,死死焊在那变幻莫测、吞吐生死的窑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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