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对小公鸡的白眼熟视无睹。依旧不慌不忙地从他的布包中,取来那根像套马索一样的套杆。只是套马索是一条长绳,顶端挽出一个活扣,他的这根套杆,却是一根细细的白色塑料杆,杆的顶端拴着一根尼龙线。尼龙线在杆的顶端处也打了一个活扣。他用这根细细的仅三寸长的白色塑料杆,将尼龙线活扣送入鸡软肋处被切开的洞中,眯缝起了眼睛,似乎在洞中寻找目标。细细的塑料杆在小洞中慢慢移动着。很快,他扯紧了尼龙线拖在鸡身外的另一端,将塑料杆抽了出来。尼龙线活扣上已套住了一小粒比黄豆还小的东西。他又弯腰取来了小刀,将被牵出来的筋络割断。将尼龙线扣上那小黄豆一般的东西放在他膝盖处的围单上,退松尼龙线活扣,将细细的套杆端在围单上一划,小黄豆一般的东西便留在了围单上。
他如法炮制地又从鸡的身体内取出了另一粒。两粒小黄豆并排躺在了他的围单上。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他嗡声嗡气地答;“蛋子。”
小公鸡却仿佛没感觉痛似地,一点儿不使劲挣扎。也许是他将小公鸡的双脚,夹得太紧了吧,让鸡半点动弹不得,只有朝他翻白眼的份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将那张绷紧的小弓松开,抽了出来,小公鸡的软肋处立即只剩下一条短短的依旧渗着血的划痕。他将手掌在鸡身上的划痕上轻轻抚了一下,像是安慰小公鸡似的。然后,双手握住小公鸡,松开双膝,将它轻轻地放在地上。小公鸡被放在地上时,愣了一下,像是还没有明白刚才究竟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已经伸出右手的食指,拈起围单上那两粒“小黄豆”,朝小公鸡弹去。“小黄豆”被弹落在小公鸡的跟前。小公鸡似也不想客气,只偏头朝“小黄豆”看了一眼,便低头啄吃了。
吃到了“小黄豆”后的小公鸡似乎很快活,轻松地颠起它的那对长腿,跑开了,此后的几天,父亲会特别关照那几只被阉了的小公鸡,时不时地给它们喂上一把米。小公鸡们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两样,依旧东跑西颠争着抢食吃。
其实这几天,父亲正忙着为它们建造新住所。新的鸡舍建造在天井东侧半腰墙的里侧,与鸭棚仅一墙之隔。父亲特意将新鸡舍盖得很矮,门洞也很矮。关上门后,只留一只食槽。新鸡舍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几乎不透一丝光线。除了食槽处是透光的外,鸡舍内一团漆黑。新鸡舍盖好后,这些被阉割了的小公鸡们便被一一关了进去。才被关进去的小公鸡们似乎很不习惯,老是在里面吵吵闹闹的。
鸡舍毕竟太矮了,它们只能半蹲着身子。但当用米稀熬成的粥拌糠喂它们后。它们除了一如既往地争着吞食外,便不再吵吵闹闹了。被关在里面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毕竟免了东跑西颠到处觅食的那份辛苦。而且,每次喂给它们的食料都是那么香喷喷地合它们的胃口。显然,它们不想再抱怨,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抱怨的了。
一个多月后,探出头来吃食的鸡头上,已长出了金红色的密匝匝的羽毛。但是,它们的脸已是十分苍白,鸡冠还是跟才关进去一样,不见任何的长高或变红。又半个多月后,鸡舍里偶然传出一两声既不成腔也不成调的打鸣声。常常刚“喔”出了声,还来不及拉长了调便戛然而止。父亲会嘟哝道:“又是一只‘半脚佬’”。我不知道这“半脚佬”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指虽被割出了“蛋子”,但却依旧雄心未泯吧!
几个月过去了,这些被关着的小公鸡们,每天只知道吃食,却从不产出,父亲是舍得花大本钱了。这个大本钱也并没有白花。年关将近,这些鸡被从从鸡舍里捉出来时,哪一只不是被养得肥肥胖胖?原本的“赤膊鸡”早已长成了一身漂亮的羽毛,除了头上没有红红高高的鸡冠外,金红色闪闪发亮的翅羽,乌黑中闪出蓝色的长长的尾羽,并不比任何一只真正的公鸡逊色,只是这些被关的阉鸡,因为总是站不直身子,只能匍伏着的缘故,肚子的羽毛总是很稀疏。
用这样的方法,关养出来的阉鸡,肉质是最美的,又鲜又嫩。用父亲的说法是:“这样的鸡杀白后,放在锅中烧白斩鸡。锅中的水只需一个滚,便可将锅端离火口。用水温将它慢慢闷熟。”
那天,这些阉鸡被捉出鸡舍,放在宅院的天井中,正赶上乡下的亲戚送来一只大公鸡。大公鸡的毛色绝对没有阉鸡们的漂亮。大公鸡的屁股上甚至没有像翎羽一般黑黑长长闪着蓝光的尾羽。但是,大公鸡居然仍在阉鸡的面前昂首阔步。骄傲得像一个王子。而那些阉鸡们竟个个蔫头蔫脑,在大公鸡跟前竭力做出一副巴结,奉承的样子。
我知道,尽管这些阉鸡们仍属于公鸡。却是已经没有了蛋子的公鸡。看来,都是蛋子惹得祸。有蛋子的公鸡与没有蛋子的公鸡毕竟是不同的。有蛋子的公鸡有权在没有蛋子的公鸡面前趾高气扬。没有蛋子的公鸡在有蛋子的公鸡面前只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摆出一副低人一等的架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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