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神魔那高高在上、充满戏谑与残忍的冷笑,如同魔音灌耳:“放弃吧,卑微的虫子,融入吾等,成为完美的兵器……”
他“感受”到了——自我意识被一点点剥离、磨碎的极致痛苦,如同灵魂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所有的记忆、情感、坚持,都化为虚无,最终只剩下冰冷的杀戮指令和对特定目标的绝对服从……
他“经历”了——一次次挥舞着武器,冲向曾经的同胞,看着那些与自己一样来自下界的飞升者,在自己刀下化为残肢断臂,感受着那麻木的、却又带着一丝本能抗拒的撕裂感……
杀戮!杀戮!杀戮!
痛苦!麻木!服从!
这些属于魔兵的、被强行灌注和扭曲的记忆与情感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凌烬的本我意识!那蚀神腐毒,不仅仅腐蚀肉身和能量,更如同一种精神层面的病毒,携带着这些被奴役者的“记忆残渣”,试图覆盖、同化他的意志!
“不……这不是我……滚出去!”凌烬在意识深处咆哮,挣扎。他紧守着一丝灵台清明,那是他立下的血誓,是他对元墟的牵挂,是他对同伴的守护之念!暗金色的寂灭本源在他体内疯狂运转,试图驱散这些外来的精神污染和肉体的异变。
但寂灭之力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左臂的反噬未平,右臂的腐毒未清,新涌入的、与魔龙本源产生诡异反应的腐毒更是火上浇油。寂灭之力在面对这种直接针对意识、并且似乎与自身部分本源产生“共鸣”的侵蚀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甚至……隐隐有被那腐毒中蕴含的疯狂与杀戮意念引动,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的趋势!
他的视觉开始出现重影,现实世界的厮杀声与脑海中魔兵记忆的哀嚎声、神魔的冷笑声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他看到蛮山浴血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扭曲成狰狞的魔兵模样;听到玄璃焦急的呼喊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感受到影试图靠近帮助他,却在他扭曲的感知中化作了择人而噬的阴影!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纯粹的、对毁灭与杀戮的渴望,如同毒草般,开始在他心田间滋生!那并非他本身的意志,而是来自腐毒同化和魔兵记忆的侵蚀!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指尖缭绕的寂灭之力带上了一丝暴戾的暗红,竟然隐隐对正在保护他的蛮山背影,产生了一瞬间的……攻击冲动!
“凌大哥!守住心神!”玄璃距离最近,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凌烬的异常。她看到凌烬左臂和脖颈上那不祥的、正在蔓延的暗红鳞纹,看到他眼中暗金色光芒与一种混乱的赤红交替闪烁,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暴虐与混乱!她不顾自身消耗,强行将所剩无几的琉璃心力量凝聚成一道纯净的光束,照向凌烬的眉心,试图安抚他狂暴的精神,净化那外来的侵蚀。
琉璃光华涌入识海,带来一丝清凉,暂时压制了部分混乱的杂音。凌烬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看到了玄璃那写满担忧和决绝的苍白面容。
“玄……璃……”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但下一刻,更多的魔兵记忆碎片涌上,夹杂着蚀神腐毒对琉璃光华的本能排斥,那丝清明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脖颈上的暗红鳞纹又向上蔓延了一分,已经触及到了他的下颌线!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的情况不对!”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她刚刚解决掉一名试图从侧面攻击玄璃的魔兵,冰灰色的左眼死死盯着凌烬身上那异变的鳞片和混乱的气息,“腐毒在和他的魔化之躯同化!必须阻止!”
蛮山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常,但他被更多的魔兵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发出焦躁无比的怒吼,将怒火倾泻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攻势更加疯狂,却也更加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凌烬脑海中,一幅属于某个魔兵记忆碎片的画面,无比清晰地闪过——那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血池!无数飞升者被驱赶着投入其中,在无尽的痛苦中,他们的自我被磨灭,身体被改造,最终成为眼神空洞的魔兵……而在血池的边缘,矗立着一座风格诡异、由无数标本和水晶匣构成的……殿堂的虚影!那是……“收藏家”的领域!
这记忆碎片如同最后的催化剂,与蚀神腐毒、寂灭魔龙本源以及凌烬自身被引动的暴戾情绪,彻底混合、发酵!
“啊——!!!”
凌烬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啸!双眼彻底被混乱的赤红与暗金交织的光芒充斥!左臂的魔化鳞片完全变成了暗红与金色交织的诡异色泽,并且彻底失去了控制,五指扭曲变形,指尖弹出如同龙爪般锋利的、带着腐毒光泽的指甲!脖颈乃至侧脸的大片皮肤,都被那暗红鳞纹覆盖,让他看起来半人半魔,狰狞可怖!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虚弱,反而散发出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他一把推开还在试图用琉璃光华安抚他的玄璃,力量之大,让本就虚弱的玄璃惊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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