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四位老伙计会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现在,也有了同样的冲动——不是想死,是想先把写这东西的人掐死,再自行了断!
太子的檄文!
还他娘的是初稿!
这已经不是什么“脏东西”了,这简直是能污了眼睛、秽了心神、毁了毕生道行的绝世凶物!
一片死寂中,年纪最长的杨上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最后一点“尊老爱幼”的狡猾,将这必死的任务,甩给了离帐帘最近的孔颖达。
“颖达,你离帐帘最近,你去拿!”
那语气里的嫌弃、恐惧、以及一丝“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决绝,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孔颖达浑身一僵,感觉自己不是去接一份文稿,而是去接一枚点燃了引信的震天雷!
他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三人。
李纲已经重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压抑怒火。
王及善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能从那毡毯的花纹里看出微言大义。
陆德明更是双目紧闭,嘴唇微动,似乎在提前超度自己即将被玷污的灵魂。
没人能救他。
孔颖达深吸一口气,仿佛奔赴刑场般,脚步沉重地挪到帐帘前。
他颤抖着手,撩开帘子,甚至不敢去看薛仁贵那朴实的脸,几乎是抢一般地从对方手中抓过那卷纸,然后迅速缩回,仿佛那纸张烫手。
“有劳薛将军。”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立刻放下了帐帘,将内外隔绝。
帐内,五双眼睛,十道目光,全都死死地盯在了孔颖达手中那卷……命运的判书上。
空气凝固了。
烛火噼啪的声响,此刻听起来如同擂鼓。
孔颖达感觉手中的纸卷重逾千斤。
他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怀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缓缓地,将纸卷展开。
他已经做好了被各种“卧槽”、“他娘的”、“老子”冲击眼球的准备,甚至预想了开头可能就是“老天爷你听着……”
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墨迹未干的字句上时,他脸上的悲壮和绝望,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
拿着纸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气的,是……是惊的!
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俚俗粗话,映入眼帘的,是笔力遒劲、骨架开张的字迹。而更重要的是那内容——
没有堆砌辞藻,没有繁复用典,语言质朴,甚至带着几分直白,但……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磅礴大气,那睥睨天下的自信,那混元一统的格局,却如同草原上的罡风,扑面而来!
他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金戈铁马,看到气吞万里,看到一位王者站在金山之巅,不是向天地祈求,而是在宣告!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文章或许不够“雅”,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和气魄,却远超他读过的任何一篇精心雕琢的骈文!
“这……这……”
孔颖达嘴唇哆嗦着,竟一时失语。
他的异常反应,让另外四位本就提心吊胆的老先生更是心沉谷底,这怕不是……
【依托答辩】
李纲猛地转过身,颤声问道:“如何?可是……不堪入目到了极致?”
王及善也凑了过来,痛心道:“孔兄,你倒是说句话啊!可是被……被气着了?”
孔颖达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发现瑰宝般的狂热!
他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文稿递给李纲,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李公……你……你自己看!”
“我……我不敢!”
“啧……快看吧!我能唬你?!”
李纲将信将疑地接过,王及善、杨上善、陆德明也立刻围了上来。
四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凑在一起。
下一刻——
“……”
帐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更诡异的沉默。
没有预想中的怒吼、斥骂、或者晕厥。
四位老先生,如同四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纸张,和那越瞪越大、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珠,显示着他们内心正经历着何等翻天覆地的海啸!
李纲的呼吸变得粗重。
王及善的胡子翘了起来。
杨上善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陆德明……陆德明竟然下意识地用手指在膝盖上,按照文稿的节奏,轻轻敲击起来,仿佛在为其断句、打拍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纲才缓缓抬起头,与另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了绝望,没有了嫌弃,没有了愤怒。
只有一种近乎惊悚的……认同!
李纲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块垒都吐了出来。
他摩挲着手中的文稿,眼神复杂地看着孔颖达,最终,用一种带着巨大恍惚和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道:
“此文章……极正!极雄!”
“太子殿下他……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啊!”
一句话,为这篇“惊世檄文”定下了基调。
文化的壁垒,在这篇充满原始力量和张力的文稿面前,被轰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五位文坛泰斗,第一次发现,那位满嘴粗话的太子殿下,其胸中的沟壑与格局,或许……远超他们的想象。
今夜,无人再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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