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弥漫着一种达成共识后的和谐与微醺的满足感。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之中,一直沉默的杨上善猛地从胡榻上坐直了身体,动作之大,差点把面前的矮几掀翻。
他原本因酒意而泛红的脸,此刻涨得更红,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想通了某个极其可怕的关键!
“不——当——人——子——啊!!!”
一声饱含悲愤、屈辱和恍然大悟的怒吼,如同受伤老狼的嗥叫,炸响在帐内!
另外四位老先生被吓得一哆嗦,酒意都醒了大半,惊愕地看向状若癫狂的杨上善。
“上善兄!何故如此失态?”
李纲皱眉问道,带着不满。
“可是身体不适?”
陆德明也关切地询问。
杨上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指颤抖地指着虚空,仿佛那里就站着罪魁祸首李建成,他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酒气和无尽的委屈:
“吾等……吾等这几日!闭门不出!殚精竭虑!字斟句酌!熬得两眼昏花,吵得面红耳赤!为何?!”
他环视四位同僚,痛心疾首地自问自答:
“为的是将那篇……那篇惊世骇俗的初稿,润色成一篇配得上金山盛典的雄文!是也不是?!”
李纲等人下意识点头。
“可结果呢?!结果呢?!”
杨上善几乎是在咆哮,“那太子……那小王八蛋在祭坛之上,他……他念了一句我们改过的词儿吗?!他念了吗?!”
“他一句都没念!他全按他自己那套玩意儿来的!”
杨上善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了灵魂的拷问,话语因为激动和酒意而有些磕巴:
“若……若是用太子……太子这小王八蛋自己的话来说……咱们这老几位……这……这几天不他……他娘的白干了嘛!!”
白干了!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另外四位老先生的心窝子!
帐内瞬间死寂。
李纲捻着胡须的手僵住了。
孔颖达端着茶杯的动作凝固了。
王及善抚须的手停在了半空。
陆德明准备打拍子的手指僵住了。
对啊!
他们这几天,几近不眠不休,废寝忘食……
争的是什么?吵的是什么?熬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那篇最终要宣读的檄文吗?
可太子压根就没用啊!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学术坚持,所有的字句推敲……在太子殿下那套“效果至上”的实践面前,全都成了……无用功!
他们就像几个最顶级的裁缝,呕心沥血为一件粗布麻衣绣上了最华丽的云锦,结果主人出门的时候,直接把云锦拆了,穿着那件原汁原味的粗布麻衣就去了!
还回头夸他们绣花针用得真不错!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伴随着未醒的酒意,瞬间淹没了五位老先生。
“噗——”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哭是笑的气音。
随即,帐内响起了一片混合着哀嚎、苦笑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彼其娘之……”
“竖子不足与谋!”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白干了……真真是他娘的白干了……”
这一夜,对于五位文坛泰斗而言,注定是信仰崩塌又重塑的一夜。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完全认同李建成的方式,但经过这一次,他们恐怕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用“雅俗”来简单评判这位唐王殿下的所作所为了。
所有有关于文化的骄傲,在草原务实的长风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却又仿佛在废墟中,看到了另一种生机。
晨光熹微,草原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寒雾。
金山祭天的喧嚣已然远去,庞大的营区也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忙碌,但一种开创历史的振奋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在金山祭天后的第三天,礼部官员与四位老先生的车驾已然备好,即将启程返回长安。
李世民与李建成并肩而立,身后是孔颖达、房玄龄、尉迟敬德等一众文臣将领,前来为这些文坛泰斗送行。
面对秦王李世民,四位老先生(李纲、王及善、杨上善、陆德明)勉强还能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疲惫、几分无奈,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实在算不得“明媚”。
他们拱手作别,言语间尚保持着基本的礼节。
“秦王殿下留步,草原事务繁忙,不必远送。”
“望殿下保重,老臣等在长安,静候佳音。”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旁边那位——脸上带着标志性痞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太子李建成时——
唰!
动作整齐划一,就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
四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极其同步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绝和嫌弃,齐刷刷地扭向了另一边!
目光坚定地投向远方的地平线,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经义正在等着他们去研读,就是不肯再看李建成一眼!
李纲甚至还将手中的节杖往另一侧挪了挪,用行动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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