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究是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零星的冰凉,带着深秋的萧索,试探性地砸在影寒低垂的睫毛上,又顺着苍白冰冷的脸颊蜿蜒滑落。很快,那零星的试探便化作了连绵不绝的冰冷丝线,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巨网,笼罩着这片被异能摧残得支离破碎的街道。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尘土呛人的味道。
影寒颓然地趴在冰冷的、混杂着碎石和泥泞的地面上,雨水迅速浸透了她的单薄衣衫,勾勒出微微颤抖的轮廓。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发出的沉重搏动——咚、咚、咚……像一面被绝望敲响的破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异能核心深处,那团本该炽烈燃烧、足以撼动天地的源初之火,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细碎尖锐的刺痛,每一次微弱的能量脉动都带来更深的虚脱。
她放弃了。不是放弃生命,而是放弃抵抗,放弃辩解。封阳那洞悉灵魂的冰冷目光,还有他那足以碾碎山峦的恐怖威压,早已让她明白,任何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苍白可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那个名字——齐思瞒。那是她荒芜世界里唯一的灯塔,是支撑她在这片废墟中活下去的理由。为此,她可以粉身碎骨。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视线。封阳就站在几步之外,身形挺拔,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雨水在他周身似乎都畏惧地绕开,形成一片无形的真空地带。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正毫无温度地审视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上位者面对蝼蚁时特有的困惑。
“仅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封阳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敲打在影寒的耳膜上,冰冷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又何必如此?说出来,我可以保你未来平安。”
影寒只是低着头,任由雨水冲刷,没有任何回应。她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坚决的拒绝。
封阳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靴子踩在湿透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微小的声音在死寂的雨夜里却如同惊雷,让影寒绷紧的神经猛地一颤。
“更何况,”封阳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刻意的、试图挑拨的意味,像冰冷的针:“他瞒了你这么多年。看看你,影寒。”他的目光扫过影寒狼狈不堪的身体,带着一丝审视物品般的漠然:“情报显示,你本该是十二级源初异能掌控者,站在力量的巅峰,俯瞰众生。可如今呢?你真实发挥的实力才不过六级!甚至连最基本的源初铠甲都无法凝聚成形!”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影寒内心最深处的痛处与迷惘。那模糊的童年记忆里,确实有过难以言喻的灼热与充盈感,仿佛身体里沉睡着一轮太阳。但那感觉如同晨露般短暂,很快就被一种深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虚弱感所替代。每一次她试图凝聚力量,灵魂深处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令人窒息的阻塞感。十八年了,她像一个怀揣着无价宝藏却找不到钥匙的乞丐,在力量的荒漠里艰难跋涉。
“如果不是他,”封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压过了雨声:“你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少了整整十八年!十八年的黄金岁月!如果这十八年你没有因为他耽误,没有被他的隐瞒所束缚,你现在,恐怕比我都还要强!”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影寒被雨水覆盖的脸,试图捕捉一丝动摇:“我不明白,这样一个自私、怯懦、只懂得躲藏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维护?他毁了你本该璀璨夺目的人生!”
自私?怯懦?毁了她?
影寒的身体因为寒冷和伤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但封阳这些诛心之语,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只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一丝微澜,随即沉没。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湿透的黑发紧紧贴在脸颊和脖颈上,雨水顺着发尖滴落,划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当她抬起头的瞬间,那双被雨水冲刷过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磐石般的坚定。那光芒穿透了雨幕,穿透了狼狈不堪的外表,直直地刺向封阳。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而破碎的街道上:
“他们不是毁了我生活的恶人……”雨水流进她的嘴里,她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封阳:“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两个字,从她颤抖的唇齿间艰难地吐出,却像两颗滚烫的陨石,带着不可思议的重量和温度,狠狠砸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轰——!!!
仿佛是对这两个字的回应,又像是审判长内心那最后一丝耐心被彻底点燃焚毁的具象化。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无形的怒涛海啸,猛地以封阳为中心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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