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实验楼的顶层天台,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孤岛。夜风在这里盘旋、呜咽,卷起陈年的灰尘和枯叶,发出沙沙的悲鸣。惨白的月光曾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此刻,却被一片缓缓飘移、边缘泛着诡异银辉的厚重云层无情吞噬。
齐思瞒在距离蒙幽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样的存在而言,已是瞬息可至的生死线。他站定,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胸膛在压抑地起伏。
几乎同时,蒙幽也从盘踞的姿态站了起来。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又或是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气,投向那片正徐徐挪移、即将彻底遮蔽月轮的巨大云翳。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啸的风声都似乎屏住了呼吸。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弥漫、上涨,浸透了天台的每一寸水泥地面,渗入每一道锈蚀的缝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心跳声在各自的胸腔里擂动,如同沉闷的战鼓。齐思瞒的心一点一点地提到了嗓子眼,肌肉在衣衫下绷紧,蓄势待发。蒙幽面具下的呼吸似乎也粗重了几分,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
那片巨大的云层,如同命运之手投下的黑色幕布,彻底笼罩了那轮清冷的月亮!最后一丝天光被无情掐灭!整个天台,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记忆和感知去捕捉对方的存在。
实验楼顶,影寒被死死的绑在了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其身后脖颈处,异能抑制器闪烁着红光,压制着影寒的异能,让她此刻变得与普通人无异,除非蒙幽死亡抑或是其主动解除,否则这个抑制器一旦被强行拆解,抑制器内部连接着影寒的脊柱,顷刻间就会将影寒的脊柱炸个粉碎。
另外一边。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蒙幽那略带尖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微微颤抖,如同毒蛇的嘶鸣:
“好多年不见了,齐哥……”那声久违的称呼,带着一种扭曲的怀念,刺破了死寂:“真没想到,再见面……你我会是这副模样,在这鬼地方……生死相搏。”声音里充满了世事弄人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齐思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冰冷而沉重,带着深深的惋惜和痛心:“我也想不到。蒙幽……你会选择这条路。堕入黑暗,拥抱堕落。毕竟……曾经的你,胆小的连一只兔子都不敢杀,看到血都会发抖。”记忆里那个眼神清澈、会为踩死虫子而内疚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散发着浓烈堕落气息、挟持人质的黑影,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哈哈哈……”蒙幽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刺耳又凄凉,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失望了?觉得我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怨毒:“没办法啊!我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不然……我怎么报仇?!血海深仇,日夜啃噬着我!像跗骨之蛆!像地狱的业火!我睡不安稳,食不知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可是你知道吗?!齐思瞒!你知道吗?!!”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在黑暗中撕裂:“就算我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我舍弃了良知,拥抱了这身污秽的力量!我还是杀不了他!那个畜生!他的进步速度……像怪物一样!我拼尽全力,用尽手段,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我像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嘻嘻……哈哈哈……呜呜……”最后的声音,已然分不清是哭是笑,是绝望的嘶吼还是崩溃的呜咽。
齐思瞒的心狠狠一沉。仇恨,这世间最毒的燃料,已经彻底焚毁了蒙幽的心智,将他扭曲成了眼前这副只知杀戮与吞噬的复仇机器。任何劝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咔!
一声金属摩擦的脆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那是蒙幽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漆黑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来吧!”蒙幽的声音陡然变得亢奋而嗜血,充满了病态的渴望:“让我们好好打一场!用你的命,成全我的路!如果我吃了你的源初异能核心……‘极速’的力量……一定能让我脱胎换骨!一定能让我追上那个畜生!撕碎他!!”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具下似乎发出了贪婪的吞咽声:“作为第一代源初异能的拥有者……你的核心……一定……美味无比!嘻嘻……哈哈哈……来!让我尝尝!!”
话音未落,黑暗仿佛活了过来!蒙幽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水滴,瞬间变得模糊、摇曳。他甩动着手中的匕首,动作看似从容优雅,如同暗夜中起舞的贵族,实则每一步都踏着死亡的节拍。浓重的黑暗不再是他视觉的阻碍,反而成为了他力量延伸的温床,无数细微的阴影在他脚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将他的气息彻底同化于这片死寂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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