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都四年的七夕夜宴,如同一场盛大而炫目的烟火,在极致的绚烂与深情宣告后,余烬带着灼人的温度,缓缓沉入洛阳宫城深不见底的寂静之中。
那对高悬于龙凤帐钩上、一朴一拙的同心结,仿佛两道无声的敕令,将所有或明或暗的争宠心思瞬间冰封。
后宫表面一派风平浪静,妃嫔们晨昏定省时愈发恭顺,言谈举止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避忌。
然而,那被强行压下的嫉恨、失落与不甘,如同地底奔突的熔岩,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缝隙,伺机喷发。
七夕过去不过五六日,一个闷热的午后,丽景轩内忽然传出一阵慌乱的动静。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快传太医!”顺喜带着哭腔的惊呼穿透了寂静的宫苑。
金明珠午膳后不久,便觉腹中隐隐作痛,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贪凉多吃了半碗冰镇酥酪。不料疼痛非但未缓,反而一阵紧似一阵,伴随着强烈的坠胀感。
她脸色发白,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捂着肚子蜷在榻上,不一会儿便跑了两次净房,泻出之物稀溏如水。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问询,又查验了金明珠午膳的残羹和近日饮食记录,眉头微锁。
“昭仪娘娘这是误食了不洁之物,伤了肠胃,以致腹泻。”
太医斟酌着言辞,“所幸剂量不大,症状尚轻。待下官开一剂调和肠胃、固本止泻的方子,按时服用,静养一两日便无大碍。只是近日饮食务必清淡洁净,生冷油腻之物万不可再碰。”
消息传到立政殿时,武媚娘正倚在榻上小憩。孕期的疲惫让她有些嗜睡,但慕容婉轻轻走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她立刻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惺忪,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误食不洁?”武媚娘坐起身,手习惯性地抚上隆起的小腹,声音平淡,“金昭仪的饮食,一向是丽景轩小厨房单独料理,食材由内府司专供,掌勺的也是信得过的老人。怎会突然不洁?”
“奴婢也觉得蹊跷。”慕容婉垂首道,“已让人暗中扣下了娘娘午膳所有的残余、食具,并询问了经手的所有宫人。太医也说,症状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似寻常的食腐变质,倒像……”
“倒像什么?”
“倒像是……被人下了点‘佐料’。”慕容婉的声音更低,“剂量控制得极好,只令人难受出丑,却不会造成真正严重的伤害。像是……警告,或者,单纯的恶心人。”
武媚娘眼中寒光一闪。她沉默片刻,道:“查。从食材来源,到采购、储存、清洗、烹制、呈送,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经手的人,都给本宫一寸一寸地筛。
尤其是……今日午膳,有什么是特别送来的,或者,有谁的手,伸得格外长。”
“是。”慕容婉领命,身影无声退去,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迅速融入宫苑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
察事厅的效率极高。不过两个时辰,慕容婉便再次回禀,手中托着一个用白绢小心翼翼包着的小瓷盅,里面是少许残余的、已经半凝固的羹状物。
“娘娘,查到了。问题出在这盅‘冰糖燕窝雪蛤羹’上。这道羹并非丽景轩小厨房常备,是今日巳时末,罗才人宫中的一名宫女送来的,说是罗才人娘家新得的上等雪蛤,特意炖了羹,分送几位交好的姐妹尝尝鲜。
金昭仪与罗才人住处不远,平日也有些来往,便收下了,午膳时用了约半盅。”
“罗才人?”武媚娘略一思索,“可是那个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出身范阳卢氏旁支的罗氏?去年因在背后非议本宫调理宫务过于严苛,被罚了三个月月例的?”
“正是她。”慕容婉点头,“奴婢已暗中查验过这羹。表面无异,但用银针探入底部久置,针尖有极淡的黑痕。又让太医署信得过的医正以特殊法子验过,确认其中被掺入了极细的巴豆粉末。
剂量经过计算,大约只够引起肠胃不适、腹泻数次,不会危及性命,但足以让人狼狈数日。”
“巴豆……”武媚娘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药性峻下,寒热夹杂。用量稍过便可伤人,用得巧了,却只是让人出丑。好心思,好算计。罗氏自己认了?”
“尚未惊动她。那送羹的宫女已被控制,起初嘴硬,后来见了刑具,便招了,说是罗才人指使,将研磨好的巴豆粉交给她,趁人不注意撒入羹中。罗才人还嘱咐,定要看着金昭仪当面吃下些才好。”
慕容婉顿了顿,“奴婢已派人暗中围住了罗才人的居所,只等娘娘示下。”
武媚娘没有立刻下令。她靠在软枕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养神。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铜漏单调的滴水声。慕容婉屏息静立。
良久,武媚娘缓缓睁眼,眸中已是一片沉静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去传本宫口谕,”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六宫妃嫔,除有孕、重病在身者外,即刻至立政殿前殿。就说,本宫有事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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