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巨大的空间像一个沉默的肺叶,在风雨声中缓慢呼吸。白天的忙碌和微小的收获带来的短暂振奋,随着夜幕彻底降临和炭火盆光芒的摇曳,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不安所取代。希望如同盆中将熄的炭火,明灭不定,而猜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这片贫瘠的心田里悄然滋生。
王楠的怀疑像一根细刺,扎在陆锋和林舒的心头。他们没有声张,但眼神交汇时,那份凝重无法掩饰。信任是这支队伍最脆弱的神经,尤其在资源如此匮乏、未来如此渺茫的时刻。
第二天,生活区划分和物资整理工作继续。林舒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内务协调,她的细心和亲和力让她能自然地观察每个人的举动。她注意到,当王楠将所剩不多的压缩饼干和罐头按人头分配时,张伟总是低着头,飞快地接过自己那份,然后迅速退到角落,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的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果然如王楠所说,几乎从不离身,即使在相对安全的仓库内部,他也像受惊的河蚌,紧紧守护着自己的硬壳。
周毅的“试验田”有了初步进展。他用找到的几个破脸盆和木箱,铺上混合了草木灰和腐殖质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播下了几粒耐寒蔬菜的种子。他没有奢求丰收,只希望能验证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命是否还能萌芽。张伟被安排协助他,但明显心不在焉,递工具时手会微微发抖,眼神总是飘向堆放物资的角落,或者仓库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门外有无形的威胁在逼近。
“小张,把那个温度计给我。”周毅头也不抬地说。
张伟“哦”了一声,慌乱地在工具堆里翻找,差点打翻一个装种子的纸袋。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周毅终于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关切地问。他是学者,对人的情绪变化不如林舒敏锐,但也看出了张伟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有点冷。”张伟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尽管仓库里的温度并不算太低。
周毅皱了皱眉,没再追问,继续埋头记录数据。末世之下,每个人心里都压着巨石,他理解这种压力。
与此同时,陆锋和陈海再次带队外出侦察。这次他们扩大了范围,沿着仓库后方山坡向上探索,希望能找到制高点观察周边地形,或者发现其他可利用的资源,比如野果、可食用的菌类,甚至是猎物的踪迹。
山路比预想的更难行。连日的暴雨将山体泡得松软,泥石流和塌方的痕迹随处可见。他们用砍刀艰难开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攀上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山脊。
拿出望远镜,陆锋的心沉了下去。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浑黄的汪洋。洪水并未如他们希望的那样快速退去,反而因为持续降雨和上游来水,似乎还有缓慢上涨的趋势。原本期望能看到远处未被淹没的高地或人类活动的迹象,但只有死寂的水面和更远处模糊的、被雨雾笼罩的山峦轮廓。
“看来,短期内想靠陆地转移是不可能的了。”陈海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这意味着,他们将被困在这片仓库区域相当长一段时间,完全依赖现有的和可能找到的物资生存。压力陡增。
“也不是全无收获。”陆锋指向山下仓库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虽然也被洪水浸泡过,但泥土裸露,杂草丛生,“那片坡地,如果天气能放晴几天,也许可以尝试开垦出来,种点东西。周毅的种子或许能用上。”
“远水解不了近渴。”陈海摇头,“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更多的即时食物。我们的存货撑不了几天了。”
返回仓库时,已是下午。两人带回了侦察到的地形信息和一捆在安全区域采集的、经过王楠辨认可食用的野菜(数量少得可怜),但更沉重的是对被困现状的确认。
仓库内的气氛更加压抑。王楠告诉陆锋,保安老王的伤口出现了明显的红肿发热,这是感染加重的迹象,而最后一支特效抗生素已经在早上用掉了。婴儿的体温也再次升高,物理降温效果有限。药品,尤其是抗生素和儿童用药,即将耗尽。
“必须尽快找到药品,或者能替代的草药。”王楠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否则……”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死亡第一次如此具体地逼近这个刚刚建立的脆弱巢穴。
就在这时,一直帮忙整理物资的林舒,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伤员和带回的野菜上时,悄悄对陆锋使了个眼色。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属于公共物资的几个背包,又用口型无声地说:“张伟……动过。”
陆锋眼神一凛。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假装检查物资。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清点时,一个装有一些零散工具和备用电池的背包拉链是开着的,但现在,拉链被小心翼翼地拉到了底。另一个装食物的袋子,捆绑的绳结打法也似乎和之前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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