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圣女的出现与退走,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默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却并未打乱他既定的步调。对方刻意提到的“故人”与“凤魂”,更像是一种充满恶意的引诱,意图搅乱他的心神。然而,历经生死巨变的沈默,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他深知,越是如此,越需冷静。
接下来的几日,他明面上由赵无痕陪同,巡查漕运码头,视察粮仓,一副恪尽职守的钦差模样,暗地里,却让追命与云隐分头行动,根据双龙佩的微弱指引和现有线索,暗中排查太湖与西山皇陵区域。
追命凭借其江湖经验和追踪术,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重点打探那西域杂耍班子的底细以及市面上关于谶语的确切源头。而云隐则专注于气机感应,试图厘清紊乱地脉的准确节点。
这夜,追命带回消息:那西域杂耍班子行踪诡秘,班主是个精瘦的中年胡人,看似寻常,但其手下几个核心成员气息沉凝,太阳穴微微鼓起,分明是内家高手伪装。他们白日里表演寻常杂耍,入夜后却时常消失,方向似乎指向西山深处。此外,市井间流传的谶语,最初似乎是从几个突然暴富的破落户口中传出的,而这几人,都与一个名为“漕帮”的江湖势力有过接触。
“漕帮?”沈默沉吟。掌控运河漕运的帮派,势力盘根错节,若与天罗教余孽勾结,确是麻烦。
几乎同时,云隐也自夜色中归来,青衫上沾着些许夜露,神色凝重。“西山龙脉余气被引动的核心,不在皇陵主建筑之下,而在其侧后方的一处山谷。那里地势隐蔽,气机晦暗,有极厉害的阵法遮掩,若非双龙佩共鸣指引,几乎难以察觉。且阵法之力,与那日妙音所施邪功同源,但更为古老磅礴。”
西山侧谷,阵法遮掩,古老邪功……这些线索,与赵无痕卷宗中提到的“皇陵异光”位置隐隐吻合。沈默抚摸着怀中温热的双龙佩,它此刻正清晰地指向西山方向,那股召唤感越来越强。
“不能再等了。”沈默断然道,“今夜便探一探那处山谷。”
子时刚过,三条黑影如同融入了浓稠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织造府别院,直奔西山。避开了皇陵正门的守卫,他们沿着云隐白日勘定的路线,绕至山后。果然,在一处看似寻常的、被藤蔓遮掩的山壁前,双龙佩的温热达到了顶峰。
云隐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个符文,指尖亮起淡淡白光,按向山壁某处。一阵水波般的荡漾过后,山壁上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泥土、腐朽物和淡淡幽香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阵内步步杀机。”云隐低语一声,率先踏入。沈默与追命紧随其后。
缝隙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山洞,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以巨大青石砌成的甬道。甬道宽阔,可容数人并行,石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虽因年代久远而色彩斑驳,但仍可辨认出是前朝祭祀、宴饮、出巡的场景,其服饰仪仗,与现今胤朝颇有不同,更显古拙华美。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然而,在这片沉寂的古意中,沈默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协调的邪气,如同清水中滴入的墨汁,虽未扩散,却异常醒目。双龙佩在他怀中微微震动,清辉流转,似乎在与这邪气对抗,又像是在指引方向。
三人屏息凝神,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前行。云隐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方位,避开肉眼难以察觉的机关陷阱。追命断后,判官笔蓄势待发,耳听八方。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道紧闭的青铜巨门。门上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异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双目以宝石镶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门缝严密,似乎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开启。
“是‘睚眦’兽,主杀伐,镇守门户。”云隐观察片刻,沉声道,“强行开启,必遭反击。需以正气或相应血脉之力叩门。”
沈默上前一步,尝试将内力注入门上睚眦兽的眼睛,石门毫无反应。他略一思索,取出双龙佩,将其轻轻按在两只睚眦兽中间的门缝处。
奇迹发生了!双龙佩上的游龙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虽无声响,却清晰回荡在三人意识中),玉佩光华大盛,柔和却威严的光芒笼罩了青铜门。门上睚眦兽眼中的宝石光芒迅速黯淡,紧接着,沉重的石门发出一阵“扎扎”的闷响,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墓室中央有一座高台,台上并非棺椁,而是一尊盘膝而坐的玉石人像!人像面容模糊,看不出男女,身着前朝冠服,双手结着一个奇特的法印,置于膝上。整个墓室四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和星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玉石人像的眉心处,竟然也有一点米粒大小的朱红,与那些暴毙官员的特征一模一样!只是这人像上的朱红,更加深邃,仿佛内里蕴含着某种活物,在微微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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