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早已洞悉他的存在,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点破。
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几乎要破膛而出。暴露了!是那琴音本就是诱饵,还是自己的行藏终究未能瞒过这等高手?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暴起发难?立刻遁走?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瞬间绷紧的肌肉。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呼喊侍卫,而是出言相邀,事情或许尚有转圜余地。此刻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坐实了“刺客”的身份,陷入围剿。
他没有选择。
“吱呀——”
沈默推开那扇虚掩的雕花木窗,身形利落地翻了进去,落地无声,水珠从湿透的衣角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痕。他站直身体,目光坦然地对上室内两人的视线。
弹琴的女子已然完全转过身来。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云鬓高绾,仅簪一支素白玉簪,身着月白色宫装,裙裾曳地,气质清冷如霜雪覆梅,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却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千年寒潭,映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正是沈默在西苑远远瞥见过一眼的那位“殿下”!
而坐在她对面的周允道,此刻脸上血色尽失,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茶水险些泼洒出来。他看向沈默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指挥使,”那女子,或者说,“殿下”,目光平静地落在沈默身上,仿佛他并非不速之客,而是应邀而来的宾客,“本宫等你多时了。”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沈默心中再震。她不仅知道有人在外,更一口道破了他的身份!
“卑职沈默,参见殿下。”沈默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心中急速盘算着对方的意图。他注意到,这位“殿下”对他的狼狈模样和擅闯之举,似乎并无多少怪罪之意,反而……有种审视与等待的意味。
“免礼。”殿下微微抬手,目光转向面色惨白的周允道,“周侍郎,看来你的‘金蝉脱壳’之计,并非万无一失。”
周允道猛地放下茶盏,站起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殿下!此人……此人乃朝廷钦犯,擅闯禁苑,罪该万死!应立刻拿下!”
“拿下?”殿下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淡淡的嘲讽,“拿下他,然后呢?让昨夜冰窖之事,彻底公之于众?让满朝文武都知道,礼部侍郎周允道,与影楼逆贼勾结,试图以邪法献祭天子亲卫,开启幽冥之门?”
周允道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险些瘫软下去,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沈默也是心中剧震。这位殿下,对昨夜之事竟知之甚详!她不仅知道周允道的勾当,更知道冰窖内的具体细节!她在此刻点破,意欲何为?
“殿下……臣……臣是被逼的!是曹青安,是影楼他们……”周允道试图辩解,语无伦次。
“逼你?”殿下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逼你与他们合作,逼你为他们传递消息,逼你在朝中为他们铺路?周允道,你贪恋权势,欲借影楼之力更上一层楼,甚至觊觎那虚无缥缈的‘长生秘法’,真当本宫不知吗?”
她每说一句,周允道的脸色就灰败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原来……原来殿下早就……”
“本宫若不知,你又怎能安然坐在这里,与本宫‘商议’后续之事?”殿下语气转冷,“只可惜,你找的靠山,似乎并不怎么牢靠。曹青安死了,阎罗也死了,‘钥匙’毁了,‘门扉’破了。你的梦,该醒了。”
周允道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殿下不再看他,目光重新回到沈默身上:“沈指挥使,想必你心中有许多疑问。”
沈默沉声道:“卑职确有许多不解。殿下既知周允道与影楼勾结,为何不早将其拿下?昨夜之事,殿下在其中,又扮演了何种角色?引卑职来此,所为何事?”
他一连三问,直指核心。
殿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泛音。
“影楼扎根之深,远超你的想象。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她缓缓道,“至于昨夜……本宫不过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疯狂,也看着你们,如何将这疯狂暂时扼杀。”
她抬起眼,看向沈默,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些许不同的神采,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欣赏、怜悯与一丝决然的光芒。
“而引你来此,是因为,到了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选择?”沈默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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