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封死后的烟尘还未散尽，凌颜已站起身。她指尖轻抚腰间玉佩，眼神扫过废墟边缘的裂缝。玉珩收剑入鞘，目光沉静，风挽月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三人没有多言，却已达成默契。
他们要追下去。
凌颜取出一枚阵盘，灵力注入后，指针微微颤动，指向峡谷深处。她点头：“他走不远，血祭未完成，不会轻易撤离。”
三人沿着岩壁前行，雾气渐浓，脚下的碎石路也变得模糊。风挽月走在中间，左右张望，忽然低声说：“这雾……不对劲。”
话音刚落，地面浮现一圈圈暗金色纹路，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凌颜瞳孔一缩，立刻抬手：“停！”
可已经晚了。
阵纹亮起，四周空间扭曲，原本的路径消失不见。三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被迫聚拢。雾气翻滚，像是活物般缠绕上来。
“是幻阵。”凌颜迅速闭眼，再睁开时眸光清明，“不是杀阵，目标是乱心智。”
玉珩拔剑，剑尖划过空气，却没触到任何实体。他皱眉：“看不见敌人。”
“敌人不在外面。”凌颜沉声，“在阵里，在我们心里。”
她转头看向风挽月，却发现她眼神发直，呼吸急促，整个人僵在原地。
“风挽月！”凌颜伸手想碰她肩膀，却被玉珩一把拦住。
“别碰！”玉珩低喝，“刚才你说了，幻象会反噬接触者。”
凌颜收回手，心跳加快。她凝神看去，风挽月的眼角开始有泪水滑下，嘴唇微颤，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求什么人别走。
“我……我不是累赘……”风挽月喃喃出声，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要丢下我……”
凌颜心头一紧。
她明白了。这阵法，专攻人心最软的地方。
风挽月从小在家族不受重视，哪怕后来有了炼器天赋，也总怕自己不够好，怕被抛弃。而她和玉珩，是她拼命抓住的光。
现在，这阵法就把那道光掐灭了。
“她在幻境里。”凌颜咬牙，“看到我们不要她了。”
玉珩握紧剑柄：“能叫醒她吗？”
“不能硬来。”凌颜摇头，“强行唤醒可能伤她神识。得破阵，或者……让她自己走出来。”
她闭上眼，调动混沌灵力，与空间内的阵法传承共鸣。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符文流转，她将阵盘举到胸前，推演阵眼位置。
三息后，她睁眼：“找到了！西北角，地下三尺！”
她抬手凝聚灵力，准备轰击。
可就在灵力成型的瞬间，阵纹一闪，整个大阵结构突变。原本清晰的阵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处伪节点同时亮起。
“移动阵眼？”凌颜脸色一白，“这阵……会躲？”
玉珩看出她气息不稳，低声问：“还能撑住？”
“能。”凌颜擦掉额头冷汗，“只是这阵太精巧，每破解一次，它就重组一次。再试几次，我灵力耗尽也破不开。”
她低头看着阵盘，手指微微发抖。
玉珩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退一步呢？先离开阵范围，再想办法。”
“不行。”凌颜摇头，“一旦退出，前功尽弃。他就是在等我们犹豫。而且……风挽月现在不能动，强行带出会伤她。”
她盯着风挽月的脸，忽然想起什么。
遗迹里那场考验，守护兽布的阵，也是这样。表面是杀阵，实则是心阵。当时她怎么破的？
不是靠灵力，不是靠阵法知识。
是靠“情”。
她和风挽月一起闯秘境，一起被人看不起，一起拼到今天。她们之间有太多共同经历，太多心神相连的瞬间。
双修功法虽未真正修炼，但因体质契合，早已留下微弱的心神感应。
或许……可以借这个感应，反向定位风挽月在幻境中的坐标？
凌颜闭上眼，不再试图用灵力强攻阵眼。她放空思绪，只专注回忆——
第一次见风挽月，她笑着递来一张新画的符；
在藏宝室，风挽月把护腕戴上的那一刻，眼睛亮得像星子；
被困时，她贴着自己后背说：“别怕，我在。”
那些画面一幕幕浮现。
她感受着体内那一丝极细微的牵引，顺着它延伸出去，仿佛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只手。
就是这里！
她猛然睁眼，指向正前方三丈外的一块黑石：“阵眼不在地下，那石头是假的！真实阵眼在风挽月脚下！”
玉珩立刻看向风挽月所在的位置。那里地面平整，毫无异样。
“你怎么确定？”他问。
“我感到了。”凌颜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跳节奏变了，和阵纹波动同步。阵法以她为锚点，才能困住她。只要破坏她脚下的核心符文，就能断开连接。”
她说完，抬手凝聚灵力，这一次不再是狂暴冲击，而是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缓缓探向风挽月脚底。
不能快，不能重，否则会惊动整个阵法反扑。
一寸，一寸，再一寸。
金线终于触到地面，轻轻一划。
嗡——
整片雾气剧烈震荡，风挽月浑身一颤，眼泪流得更凶，嘴里喊出两个字：“别走——！”
凌颜心口像被刺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引导灵力切割符文。
“我在。”她轻声说，“我一直都在。”
风挽月的身体忽然晃了晃，膝盖一软，眼看就要倒下。
玉珩一步上前，却没有碰她，而是将玄月剑横在她身侧，剑身发出淡淡清光，形成一道屏障，稳住她的身形。
雾气开始消散，地上的阵纹由亮转暗，但并未完全熄灭。
“还没完。”凌颜盯着那块黑石，声音绷紧，“阵眼转移了，这次在……上方！”
她抬头，只见雾气顶端隐隐浮现出一座倒悬的符阵，正缓缓旋转。
玉珩抬头看了一眼，握剑的手收紧：“你在下面救人，我在上面守着。”
凌颜点头，再次闭眼，准备调动空间内的灵泉之力辅助破阵。
风挽月还在哭，身体微微发抖，意识仍未清醒。
凌颜伸出手，隔着半尺距离，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等我。”她说。
玉珩站在两人身侧，剑尖朝外，目光如铁。
雾气深处，一道符文悄然亮起，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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