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确实生气。
怒火在他胸腔里灼烧,针对乌姆里奇那令人作呕的惩罚手段,针对魔法部的愚蠢,甚至也针对眼前这个总是惹上麻烦、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小巨怪——如果他足够谨慎,不那么轻易被那个波特煽动,或许就能避开这些……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看到过D.A.名单,几乎涵盖了所有学院里不那么愚蠢(或者说,不那么顺从)的学生。在这种全面高压下,孤立和躲避并非总是有效。
而且,他看着那个委屈坏了的小家伙窝在沙发上,像一只被雨淋透、还挨了打的幼犬,翠蓝色的眼睛里氤氲着生理性的水汽(因为手背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手上的伤,那副样子……
他拿他没办法。
他无法直接冲进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为了一个学生手上的惩罚痕迹而与她正面对抗——那只会给那小巨怪带来更多、更隐蔽的麻烦,也会打乱邓布利多可能有的布局。他也不能像处理一个普通违纪事件那样,用扣分和禁闭来“惩罚”他,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罕见的、挫败的烦躁。他的权力,他的魔药,他的毒舌,在面对这种系统性的、披着“教育”外衣的恶意时,竟然显得有些无力。
他站在原地,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之间。他能做什么?给他更好的魔药?呵,那女人造成的皮肉伤,普通的治疗药膏足够了。用语言安慰?那从来不是他擅长,甚至是他鄙夷的领域。
最终,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那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揪心,转化成了行动。他没有走向杰米,也没有询问他的手,而是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私人储藏柜,从里面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瓶,里面装着一种他私下改良的、镇痛和愈合效果更强、且能最大限度消除魔法疤痕的药膏。
他走回来,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将那个小黑瓶有些重地放在杰米面前的矮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别再用那些垃圾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粗哑冰冷,带着未消的火气,“把这个涂上。如果明天还让我看到那愚蠢的痕迹……”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威胁,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就说明你连巨怪都不如,根本不配使用它。”
说完,他再次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将自己埋进那些永远批改不完的论文和晦涩的研究中,用后背对着杰米,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但那个放在矮几上的小黑瓶,和他那句别扭的“关怀”,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杰米心中的委屈和恐惧。杰米愣愣地看着那个瓶子,又看了看教授紧绷的背影,慢慢伸出手,将冰凉的瓶子握在手心,那里面似乎不仅装着药膏,还装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庇护。
巫师等级考试(O.W.Ls)当天,礼堂被布置成了肃穆的考场。长长的桌子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得几乎能摸到的焦虑。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们屏息凝神,等待着试卷发下,连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乌姆里奇趾高气扬地在考场内巡视,粉红色的身影如同一个不祥的警示,提醒着所有人她才是这里的掌控者。
杰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背上还残留着药膏清凉的感觉和一丝淡淡的痕迹,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忽略内心因考试和乌姆里奇并存而产生的双重紧张。
就在这时——
韦斯莱双子搞出了一个大动静。
起初只是一声不太响亮的噼啪声,像是某个小型的魔法把戏。但紧接着,事情开始失控。
巨大的、震耳欲聋的便携式沼泽在门厅方向爆发,泥浆和绿色的沼气瞬间弥漫开来,淹没了走廊,几只狐媚子在里面欢快地扑腾。
魔法烟花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火鸟,呼啸着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窜出,在礼堂上空、甚至在乌姆里奇的头顶炸开,形成火龙、鹰头马身有翼兽等各种挑衅图案,并伴随着响亮的爆炸声和绚烂夺目的色彩。火星四溅,浓烟滚滚,原本庄严肃穆的考场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嘉年华。
被施了魔法的烟火追着乌姆里奇和调查行动组成员到处跑,无论他们用什么咒语都无法彻底消灭,反而越追越多,引得学生们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和惊呼。
考场上,试卷被风吹乱,墨水被打翻,学生们再也无法保持安静,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忍不住为双子的壮举偷偷叫好。乌姆里奇尖利的、试图维持秩序的叫喊声完全被淹没在巨大的混乱和喧闹之中。
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如同谢幕的演员,对着惊愕的师生们最后行了一个夸张的鞠躬礼,然后在他们自己制造的烟火和沼泽的掩护下,骑着扫帚,冲破城堡的大门,潇洒地消失在了天空中,将自由和反抗的精神,以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目瞪口呆的乌姆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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