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交织在一起,将他困在这个冰冷的卫生间里,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和绝望。黎明尚未到来,而他已经预见到,天亮之后,他将要面对一个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
第二天清晨,杰米在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痛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痛了他的眼睛,每一束光线都像锤子敲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挣扎着坐起身,胃里依旧空空荡荡,泛着恶心。
艾莉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忧。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送到的《预言家日报》,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递过去,而是犹豫地看着杰米苍白的脸色。
“杰米……你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道,递过一杯温热的、据说有解酒效果的魔药茶。
杰米勉强接过杯子,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稍微缓解了喉咙的不适。“……还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艾莉诺咬了咬嘴唇,知道躲不过去,终于还是将那份报纸递到了他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最好看看这个。”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杰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比宿醉更冰冷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放下杯子,接过报纸。
目光落在版面上的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不是头版,而是通常刊登各种流言蜚语、八卦秘闻的八卦版。巨大的标题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眼帘:
《阴影下的依恋:揭秘“英雄”斯内普与前被监护人的复杂关系》
副标题更是刻薄:
“赫奇帕奇少年酒吧买醉,吐真剂下坦言嫉妒‘已故白月光’莉莉·伊万斯!”
文章用极其煽动和窥探的笔调,“详细”描述了昨晚在麻瓜酒吧发生的一幕——杰米如何被迫喝下吐真剂,如何“声泪俱下”地坦承对斯内普的依赖与恐惧,如何“歇斯底里”地表达对莉莉·伊万斯的嫉妒,以及最后烂醉如泥的狼狈模样。笔者还“合理推测”了这种“扭曲情感”的由来,将斯内普描绘成一个对脆弱少年拥有无形掌控力的阴暗角色,而杰米则是一个可悲的、沉溺于畸形依恋的可怜虫。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杰米身上。他的脸色从苍白变为死灰,捏着报纸的手指剧烈颤抖,指关节泛出青白色。他感觉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他不仅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社死,现在,整个魔法世界都要看到他的不堪,他的卑微,他那份注定无望、甚至被曲解丑化的感情。
“……怎么会……”他破碎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艾莉诺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快要哭出来。“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当时酒吧里有人……有人泄露出去了!这些该死的……”
她的话杰米已经听不清了。
他猛地将报纸揉成一团,像扔掉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双手抱住头,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全世界的目光。
昨晚的崩溃是私密的,虽然痛苦,但至少范围有限。而今天,这被印在报纸上的、被无数人阅读、议论的“故事”,将他的尊严和隐私彻底撕碎,踩在了脚下。
他现在不仅无处可去,甚至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残忍地扯掉了。而这一切,都与他那个藏在蜘蛛尾巷的、沉默的“收留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那团被揉皱的报纸像一具丑陋的尸骸,瘫在地板上,上面的每一个铅字却仿佛带着恶毒的嗤笑,烙印在杰米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艾莉诺焦急又无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模糊不清。
还不如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最终判决,冰冷而清晰地在他一片混乱的脑海中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对现状的否定。
比起现在这样——像个展览品一样,被无数陌生又好奇的目光剥光、审视、议论;比起让他那扭曲、卑微、连自己都为之羞愧的感情被如此公开地曲解和践踏;比起让斯内普看到这份报道,看到他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尴尬……
死亡,似乎成了一种干净利落的解脱。
至少死了,就不用面对斯内普可能露出的、更加厌恶冰冷的眼神。
至少死了,就不用承受走在街上可能遇到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至少死了,就不用再每晚被“他不喜欢我”这个事实反复凌迟。
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抽搐此刻都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疲惫和麻木。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
艾莉诺看着他这副彻底被抽空生气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杰米!杰米!你别这样!看着我!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没人会当真的!”
但她的话如同石子投入深井,连回音都没有。杰米翠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地板某处,里面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他曾经以为被斯内普看穿记忆是最大的羞耻,曾经以为在朋友面前崩溃是最大的难堪。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最私密的情感被强行公之于众,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与那个他无法企及的名字(莉莉)和他最在意的人(斯内普)捆绑在一起时,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空洞地回响:
还不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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