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峰顶,沈嫣的小院里终于不再传出布料撕裂的哀鸣和绝望的低吼。
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几声带着点别扭、但总算不再同手同脚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声认命般的叹息。
沈嫣站在自己房间那面巨大的水银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人。
烟霞色的流仙裙穿得总算有了点样子,虽然走起路来裙摆依旧碍事,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踩到或者扯破。
发髻是早上自己胡乱挽的,歪歪扭扭,插着那支点翠步摇,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流苏轻晃。
镜中那张脸,眉眼精致,肤白胜雪,唇不点而朱,确实当得起“绝色”二字。只是那双眼睛,此刻却盛满了与外表极不相符的沧桑、无奈和一种“老子认栽了”的麻木。
“算了。”沈嫣对着镜中的“沈嫣”无声地开口,“暂时变不回去,日子总得过。”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口气息悠长,带着一种近乎壮士断腕的决绝。
不就是当女人么?不就是穿裙子么?不就是……暂时当沈嫣么?她沈砚……哦不,沈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炼丹炸炉差点把自己送走都经历过几回了,还怕这个?
心态一旦摆烂,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那股憋屈得想毁灭世界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她需要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顺便……清理一下门户。
沈嫣推开房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目光精准地扫向小院角落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榕树。
树下,一个穿着鹅黄裙衫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着,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似乎在戳弄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晚。”
沈嫣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大师兄”的平静和穿透力。
树下的身影猛地一僵,手里的树枝“啪嗒”掉在地上。
林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倏地转过身,脸上挤出灿烂得过分的笑容:
“啊!嫣师姐!你…你出来啦?今天走路练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再……”
“我三天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沈嫣直接打断她的话茬,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烟霞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虽然步幅依旧下意识地偏大,显得有些飒爽,但好歹没再出事故。
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开始飘忽,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呃…那个…师姐是说……”
“我洞府里那张被你‘不小心’用新学的‘火雀术’燎了个大洞的‘千年紫檀木逍遥椅’,还有那套被你‘研究’时弄散了核心符文、差点炸掉半个书架的‘引灵聚气’机关阵。”
沈嫣停在她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师妹(林晚约165cm),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让你去找百工堂的鲁长老修复,或者至少把损毁的部件清单列给我。东西呢?清单呢?”
“啊!这个……那个……”林晚的额角开始冒汗,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我去找鲁长老了!真的!但是…但是鲁长老他…他最近闭关研究新傀儡呢!
不见客!清单…清单我…我忘了放哪了……”她越说越没底气,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沈嫣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果然如此”的无奈。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古灵精怪又有点毛手毛脚的小师妹了。八成是觉得麻烦,或者又迷上什么新玩意儿,把这事彻底抛到脑后了。
“所以,”沈嫣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椅子还是坏的,机关阵还是散的?”
林晚缩了缩脖子,像只等待审判的小鹌鹑,声如蚊蚋:“……嗯。”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嫣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洞府。
那背影,小小的,穿着飘逸的裙子,却莫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林晚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跟上:“师姐?你去哪?”
沈嫣没理她,走进洞府。
那张原本放在窗边、造型古朴大气、坐着极其舒服的紫檀木逍遥椅,此刻椅背上赫然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的木料都炭化了,凄惨无比。
旁边书架前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精巧的青铜齿轮、刻满符文的玉片以及断裂的灵丝线,正是那套引灵聚气机关阵的残骸。
沈嫣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走到墙角一个巨大的工具箱前——那是属于“沈砚”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型号的刻刀、锉刀、钳子、灵墨、符笔以及各种修补材料。
她蹲下身(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裙子有点碍事,皱了皱眉),打开箱子,开始挑选工具。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一堆冰冷的金属工具中翻找,最后挑出一把适合精修的刻刀,一盒专门用于修补高阶灵木的“青木膏”,还有几根特制的、传导性极佳的“星纹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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