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嫣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炼丹时差点把清心草投进狂暴丹的炉子里,照料药田时对着霓裳草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就连朵朵蹦蹦跳跳地跑来问她新点心好不好吃,她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声。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傍晚即将到来的“酷刑”所占据。
那套华丽得过分的“星尘灵钻裙”和那枚冰冷的留影珠,就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想到要穿上那身行头,在可能会被人看到的落星崖上摆出各种“遗世独立”的姿势,她就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怎么办怎么办……)
(能不能假装突然走火入魔?)
(或者干脆躲出去?)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以师尊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睚眦必报的性格,她要是敢逃,后果绝对比拍照惨烈一万倍。
度秒如年地熬到了下午,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沈嫣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她认命般地回到房间,做贼似的锁好门窗,然后颤抖着手,拿出了那个紫檀木盒。
穿戴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折磨。
裙子层层叠叠,系带复杂,那些首饰更是精巧得让她无从下手。
尤其是那步摇,稍一走动就叮咚作响,让她烦躁不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勉强把自己塞进了这身“华丽刑具”里。
对着房间里那面模糊的铜镜看了一眼,沈嫣瞬间闭上了眼睛。
镜中人,云鬓花颜,广袖流仙,在朦胧的镜面里,周身仿佛流淌着星辉月华,确实……美得有些不真实。
但这只会让她更加羞耻!
(这到底是谁啊!)
她强忍着把衣服扒下来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拿起留影珠,推开房门,做贼一样踮着脚尖,朝着后山落星崖的方向溜去。
落星崖是灵枢峰后山一处僻静的所在,地势颇高,视野开阔,的确是观赏日落晚霞的绝佳地点。
平日里鲜少有人来,这也是沈嫣唯一感到安慰的一点。
她赶到时,夕阳正好,漫天绚丽的晚霞将云层染成深深浅浅的金红与橘紫,壮丽非凡。
崖边几株古松的姿态在霞光中显得格外苍劲有意境。
条件确实完美——如果忽略掉她这个格格不入的“装饰品”的话。
沈嫣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巨石后方,再次做贼般四下张望,确认真的没人后,才哭丧着脸,激活了留影珠。
她僵硬地站在崖边,努力回想师尊要求的“遗世独立又不小心落入凡尘的感觉”,结果就是表情更加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留影珠忠实地记录下她一个个堪比木偶的呆滞姿势。
(完了……这拍出来是什么鬼……师尊会杀了我的吧……)
就在她内心哀嚎,试图调整出一个稍微自然点的姿势,微微侧身,假装眺望远方时,一个极其熟悉、充满惊喜(在她听来是惊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哇!师尊?!你好漂亮啊!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沈嫣浑身一僵,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机械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只见小徒弟云朵朵正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点心,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惊艳和崇拜的光芒。
(被看到了!真的被看到了!还是朵朵!)
沈嫣的大脑瞬间空白,第一反应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把朵朵这段记忆抹掉!
“朵、朵朵!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嫣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来找小兔子呀!”朵朵丝毫没察觉师尊的崩溃,欢快地跑过来,围着她转圈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哇”、“好漂亮”、“闪闪发光”的惊叹,甚至还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想摸一摸裙子上的流光。
“别摸!”沈嫣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结果忘了脚下穿着的是不习惯的云纹丝履,踩到了过长的裙摆,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师尊小心!”朵朵惊呼。
沈嫣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恨不得用留影珠把自己砸晕过去。
形象!好不容易伪装出的那么一丁点“仙子”形象彻底毁灭了!
“朵朵,乖,你先回去……师尊在这里……嗯……修炼!对,修炼一种特殊的功法!”沈嫣试图糊弄过去。
朵朵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修炼要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吗?朵朵也想修炼!”
沈嫣:“……”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小家伙骗走的时候,另一个让她头皮炸裂的声音响起了。
“师姐?朵朵?你们在干嘛呢?咦?这光是……”
只见林晚循着动静和这边隐约的光亮也找了过来。
当她绕过巨石,看到霞光中穿着璀璨星裙、手足无措的沈嫣和围着师尊兴奋转圈的朵朵时,整个人也愣住了。
但下一秒,林晚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那光芒,比看到一百块上品灵石还要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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