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雪霁峰。
竹舍内，药香混合着清冷的雪气，形成一种独特的安宁。
凌霜寒躺在榻上，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此刻有些凌乱地铺散在素色枕畔，几缕发丝黏在她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角，更添了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白瓷，能清晰地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冰蓝色眸子，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水润润的，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难得的迷茫与柔软。
原本淡色的唇瓣此刻更是失了所有血色，干涸得有些起皮，如同被风雪摧折过的花瓣，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孱弱。
沈嫣刚将温热的药碗放下，拿起柔软的丝帕，动作极致轻柔地替她擦拭唇角。
这一次，凌霜寒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安静承受。
她水润的眸子望着沈嫣，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低哑微弱，却比平日多了一丝…近乎絮叨的意味：“这药…比之前的更苦了些。”
她说话时，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沈嫣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凌霜寒…竟然会抱怨药苦？
看着她那微微蹙起、带着困扰的秀眉和下意识轻抿的、干涸的唇，沈嫣心头微软，仿佛被羽毛轻轻搔过。
“是加了一味‘固魂芝’，”沈嫣解释道，声音不自觉放得更柔，像怕惊扰了她，“对修复你的剑心有益。”
凌霜寒依旧微微蹙着眉，那清冷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极淡的、近乎孩子气的困扰：
“效用…知晓。只是苦味…萦绕不散。”她说着，甚至还轻轻舔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唇瓣，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她看起来异常惹人怜惜。
这般带着些许脆弱与真实的模样，是沈嫣从未见过的。
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地柔声哄道：“那我下次想办法调点蜂蜜进去？”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凌霜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与平日大相径庭，睫羽迅速垂下，在水润的眸子上扫过，避开了沈嫣的视线，恢复了沉默。
但那微微泛红、如同染上胭脂的耳尖，却泄露了她并非毫无波澜。
一旁的林晚瞪大了眼睛，小声对脚边的红璃惊叹：“凌师姐…刚刚是在撒娇吗？她看起来…好不一样。”
红璃甩了甩尾巴，传音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沧桑：“这幅病美人的模样，倒是挺稀罕。”
这时，叶轻风端着灵果进来，眼睛还是红红的。
她看着榻上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却莫名多了点“人气” 的凌霜寒，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开始数落叶惊云。
凌霜寒安静地听着，末了，竟轻轻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得像风中丝线，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惊云…心是好的。只是…鲁莽。” 她说话时，水润的眸子静静看着叶轻风，带着一种包容和理解。
叶轻风没想到会得到大师姐的回应，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掉得更凶，用力点头：
“嗯！他就是个莽夫！凌师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好管管他！”
凌霜寒极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沈嫣身上。
那眼神里，似乎掺杂了比以往更复杂的东西。
夜幕降临，众人散去。
竹舍内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那缕在沈嫣掌心不断冲击封印的魔魂本源带来的隐痛。
沈嫣闭目调息，眉头因对抗那侵蚀之力而微微蹙起。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紧握的右手。那手指纤细，带着伤后的无力感，却异常坚持。
沈嫣睁眼，对上凌霜寒水汽氤氲、写满担忧的眸子。
“它…又在闹了？”凌霜寒问，声音很轻，带着气音，那份因虚弱而生的“破碎感”在此刻尤为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一般。
沈嫣想抽回手掩饰：“没什么，习惯了。”
凌霜寒却固执地没有松开，指尖甚至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我…看看。”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执拗的坚持，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嫣。
沈嫣沉默片刻，终是缓缓摊开掌心。那缕暗紫色的能量在星辉禁锢中扭曲，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凌霜寒的瞳孔缩了缩，呼吸都窒了一瞬。她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沈嫣的手腕，感受着那下方力量的躁动。
她的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后怕。
“是因为…救我…”她低声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冰蓝的眸子里瞬间漾开一层更浓的水光，充满了自责与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惜。
“你总是…这样…”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
沈嫣心头一震，仿佛被那眼神中的重量击中。
她反手握住那只微凉颤抖的手，握得很紧，试图传递一些暖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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