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风没有回那座位于市中心顶层、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灯火的公寓。那里太空旷,太冰冷,像一座现代化的陈列馆,陈列着他这些年搏杀商海换来的战利品,却填不满心底某个巨大的、嘶吼着的空洞。
他把车开到了城西,一个老旧的、门脸狭窄的私人俱乐部。这里不对外营业,只接待少数几个背景深厚的会员,是真正的“无人区”,隔绝窥探,也隔绝那些需要挂在脸上的面具。
包间里,雪茄的烟雾和威士忌的醇香混杂在一起。沈居安,他多年的好友兼合作伙伴,将一杯不加冰的麦芽威士忌推到他面前。
“查个人,需要动用你的关系网,要快,要深。”季西风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一丝压抑的急切。他没有碰那杯酒,只是将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沈居安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谁这么大面子,让我们季总这么上心?”他目光扫过季西风放在手边、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那个深褐色木盒,眼神微动,但没有立刻询问。
“宋晚。”季西风吐出这个名字,像含着一块冰。
沈居安脸上的玩味神色收敛了些,坐直了身体:“宋晚?林莫臣的那个遗孀?现在‘华晟’的实际掌舵人?”他顿了顿,看着季西风阴沉的脸,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十年前……就是她?”
季西风下颌线绷紧,默认了。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季西风抬眼,眼底是红血丝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她这十年的一切。工作、生活、交往过什么人、和哪些人来往密切……特别是,”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木盒上敲了敲,“她身边有没有人去世,父母、亲人、或者……关系极其密切的朋友。”
沈居安记下,目光再次落在那木盒上:“这东西,跟她有关?”
季西风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将木盒拿起,轻轻打开。那纸婚书和其下的骨灰盒再次暴露在灯光下。
沈居安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这是……你的字?婚书?”他震惊地看向季西风,又看向那造型明确的骨灰盒,声音压低,“这里面是……?”
“我不知道。”季西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脆茫然,“在她放旧物的箱子里找到的。”
沈居安沉默了。这信息量太大,也太诡异。一个被恨了十年的女人,藏着一个可能是她至亲之人骨灰的盒子,而最上面,压着恨她之人少年时写下的婚约。
“西风,”沈居安语气凝重起来,“这事有点……不寻常。你确定要继续查下去?有些东西,挖出来,可能比埋着更伤人。”
季西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我已经在地狱里了,还怕什么?”他合上木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查。我要知道,当年她为什么走。我要知道,这十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要知道,”他的目光落在木盒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戾,“这里面,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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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宋晚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星河,她却只觉得周身寒意弥漫。
这套位于顶级地段的大平层,装修是极简的性冷淡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昂贵,却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像一间设计精美的样板间,或者,一个精致的牢笼。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端着一杯水,却没有喝。季西风带着恨意的眼神,他冰冷的质问,他身上陌生的雪松与威士忌混合的气息,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你这种女人,配得到爱吗?”
配吗?
她低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光影勾勒出窈窕的轮廓,一张足够漂亮、也足够有欺骗性的脸。
她走到书房,打开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边缘已经磨损的旧钱包。她打开,抽出一张藏在夹层里的、塑封好的老旧照片。
照片上,是十八岁的她和季西风。在学校那棵巨大的榕树下,他揽着她的肩膀,笑得张扬而温暖,她靠在他身侧,眉眼弯弯,眼里有光。背景是模糊的、奔跑嬉笑的同学,和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阳光灿烂的夏天。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少年季西风的脸庞。那时,他眼里只有她。
是什么,让一切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因为那个雨夜吗?是因为她撕碎的机票和决绝的背影吗?
不。一切早有伏笔。只是那时的他们,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见潜藏在命运暗礁下的汹涌暗流。
她想起更早之前,父亲宋国诚被带走调查时,母亲李秀兰瞬间垮掉的身体和绝望的哭泣;想起那些骤然变脸的亲戚和落井下石的所谓世交;想起家里被贴上封条时,那种天塌地陷的茫然与恐惧。
而季西风的父亲,季成刚,那位曾经拍着父亲肩膀称兄道弟的季伯伯,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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