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万载玄冰深处的游鱼,在绝对的寒冷与黑暗中挣扎。
季西风感觉自己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向下坠落,永无止境。唯有胸口一点微弱的温热,如同风暴中最后的灯塔,指引着方向,维系着他与“存在”的最后联系。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点温热似乎壮大了一丝,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开始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身体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尤其是双臂和后背,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虫子在啃噬他的骨髓;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陌生能量,正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浸润着他干涸撕裂的经脉,抚慰着灼痛的灵魂;还有耳边隐约传来的、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般的低语,那声音古老而宁静,带着奇特的韵律……
他奋力地,向着那温热、那能量、那声音的方向游去。
一点,又一点。
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沉重的眼皮微微颤动,最终,艰难地掀起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带着淡淡的、如同月光般的银辉和菌类荧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古朴的木制屋顶,以及悬挂其上、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荧光菌灯。
不是冰冷的地底,不是厮杀的战场,也不是颠簸的河流。
这里……是哪里?
他试图转动脖颈,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疼痛袭来,让他闷哼出声。
“你醒了。”
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季西风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了一张清秀而带着山林风霜痕迹的脸庞,正是林曦。她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手中正捣弄着石臼里的草药,见他醒来,停下了动作,平静地看着他。
“阿永……”季西风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他没事,在隔壁休养。”林曦回答简洁,“这里很安全。”
安全?季西风混沌的大脑努力运转着,记忆的碎片如同浮冰般碰撞、重组——清河镇、恐怖的“收割者”、惨烈的战斗、阿永背着他亡命奔逃、冰冷的河水、最后是……一枚散发着灰白光芒的碎片?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触摸胸口,却引来双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别动。”林曦起身,端过一个木碗,里面是墨绿色、散发着清香的药汁,“你伤得很重,双臂骨裂,后背被‘寂灭’能量侵蚀。婆婆用‘星辉阵纹’和‘月华霖’暂时封住了你的伤势,但需要静养。”
她将药碗递到季西风嘴边,动作不算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致。
季西风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需要补充体力。药汁入口苦涩,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生机,顺着喉咙流下,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喝下药汁,他喘息了几下,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这才再次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是谁?为什么救我?”
林曦放回药碗,重新坐回蒲团,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们是‘守林人’。这里是‘遗世村’。救你,是因为你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在‘影武者’的‘收割’之下。”
守林人?遗世村?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让季西风眉头微蹙。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影武者”、“收割”,她们知道敌人的身份!
“你们知道‘影武者’?知道‘收割者’?”他追问,语气带着急切。
林曦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深入解释,而是反问道:“你们在源初之地,到底遭遇了什么?净化之石的碎片,为何会在你身上?还有……‘母体’在哪里?”
她一连串的问题,直指核心,显然对季西风的来历和身上的秘密有着相当的了解。
季西风心中警惕与希望交织。警惕于对方知道得太多,希望于她们可能是对抗“影武者”的盟友。他沉默了片刻,权衡利弊。目前看来,是对方救了自己和阿永,并且似乎拥有治疗“寂灭之伤”的方法。隐瞒或许并无益处。
他深吸一口气,选择性地、尽可能简洁地讲述了他们的经历——从被迫进入地下设施,发现婴儿(他隐去了宋晚与婴儿的真实关系,只称其为必须保护的“母体”),遭遇“清道夫”,到最终古老意识湮灭、净化之石破碎、死寂黑暗蔓延,以及他们利用逃生通道逃离,却在清河镇被“收割者”追上,爆发死战。
他略过了许多细节,尤其是关于宋晚的过往和婴儿的特殊血脉,但关键的信息都点明了。
林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直到季西风提到净化之石破碎,古老意识湮灭时,她捣药的动作才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我们逃了出来,但‘收割者’紧追不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季西风说完,感觉一阵疲惫袭来。
“源初之地的平衡……果然被打破了。”林曦轻声自语,带着一丝了然和凝重,“古老守护者选择湮灭自我,延缓了‘终极寂灭’的爆发,却也释放了被压制已久的‘反面’,更是让‘影武者’失去了最大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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