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小口小口地吃着嫩滑的鸡肉,偶尔用勺子舀起浸透了鸡汁和黑松露香气的土豆泥,满足地眯起眼睛。她吃得认真而投入,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完全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愉悦里。
顾屿吃得比她快。盘子里的牛排很快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几根碧绿的芦笋和两颗饱满的小番茄。他放下刀叉,拿起雪白的餐巾,姿态优雅地按了按嘴角。餐巾放下时,他的手很自然地伸向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冷白的光映在他脸上,冲淡了餐厅暖金色灯光带来的柔和感。
他解锁屏幕,拇指开始滑动。最初几分钟,一切如常。他垂着眼,神色平静,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着,像是在浏览新闻或回复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他坐姿放松,甚至偶尔抬眼看一下还在专注用餐的林浅,眼神里残留着之前的温和。
林浅正用勺子刮起盘底最后一点融合了鸡汁和松露精华的土豆泥,送入口中,发出一点心满意足的、几乎听不见的轻叹。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对面微小的变化。
就在这时。
顾屿滑动屏幕的手指倏地顿住。那停顿极其短暂,近乎凝滞,却带着一种被瞬间冻结的张力。他盯着屏幕的眼神,像被某种无形的钩子猛地拽住了,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收缩,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脸上那层惯常的、温和的面具,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不是明显的惊愕或慌乱,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骤然绷紧的警惕,像夜行动物在强光下瞬间僵硬的脊背。
这变化几乎微不可察,若非陈默正巧端着为邻桌撤下的空盘子从他们桌旁走过,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扫视各桌情况,也绝难捕捉。
紧接着,顾屿动了。不是大幅度的动作,而是一种精妙到极致的身体控制。他握着手机的手腕极其自然地向内一旋,同时,整个上半身——肩膀、手臂、侧脸——流畅而迅疾地向右转去。这个转身幅度不大,却精准地利用了自己的身体,在林浅和他手机屏幕之间,竖起了一道严密的屏障。他的左肩胛骨微微耸起,像一堵沉默的墙,将林浅的视线完全隔绝在外。他的右臂屈起,手肘自然下垂,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区域,将手机牢牢护卫在身体内侧和桌面之间。他的头也低垂下去,目光聚焦在被他严密保护的屏幕上,额前几缕碎发垂落,挡住了部分侧脸,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轮廓。
他打字的速度快得惊人,拇指在屏幕键盘上敲击,几乎带出残影。不是悠闲的聊天,而是某种刻不容缓的指令传达或信息确认。他的身体姿态透出一种全神贯注的投入,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窥探的高度戒备。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停顿到侧身再到打字,不过短短几秒。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餐厅的暖光流淌在他刻意营造出的、隔绝外界的背影上,将他分割成两个世界:一个,是林浅面前温柔体贴的男友;另一个,是背对着她、在阴影里急速处理着某种秘密的陌生人。
林浅对此浑然不觉。她终于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斯文。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享用完美食后慵懒满足的红晕,清澈的眼眸习惯性地、带着笑意看向对面。
就在她目光触及顾屿侧影的零点一秒内!
顾屿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又或是捕捉到了空气里最细微的扰动。他打字的手指骤然停止,悬停在屏幕上方。下一秒,握着手机的手腕以一个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内翻转,“啪”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手机被他掌心向下,结结实实地反扣在了光滑的桌面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几乎是同时,他转回头来。
那张英俊的脸上,刚才所有紧绷的线条、瞬间的僵硬、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异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有人按下了某个神奇的复位键。熟悉的温柔笑意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水,迅速覆盖了他所有的表情肌,从眼角眉梢一直流淌到微微上扬的唇角。那笑容完美无瑕,温煦和煦,带着一种刚刚专注于某事被打断后、看到心爱之人的自然欣喜。
“吃饱了?”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笑意,仿佛刚才那几秒钟的隐秘操作从未发生过。暖金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最后一丝可能残留的阴影都彻底驱散,只余下纯粹的、令人沉溺的温柔。
林浅被他瞬间切换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那笑容太有感染力,太熟悉了。她心底刚刚因为对方突然背对自己而产生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成型的疑惑,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被这暖阳般的笑容一照,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轻快,带着饱食后的满足和依赖,刚才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感被彻底抛到了脑后,“超好吃!那个土豆泥绝了!”她身体微微前倾,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很自然地靠向顾屿的肩膀,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柔软的羊绒衫料子,感受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发出舒服的喟叹,“好撑哦,都怪你让我点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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