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薇早早起床。她几乎一夜未眠,弟弟控诉的话语和崩溃的脸反复折磨着她。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弟弟房门口,想敲门,手举到半空又无力地放下。说什么呢?道歉?她从未向弟弟道过歉,那似乎意味着她承认自己错了,而“错误”这个词,在她强大的自我认知里,很少出现。
她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平时这大多是妈妈或者保姆阿姨的活。她记得弟弟爱吃煎得嫩一点的荷包蛋,喜欢吃烤得焦香的面包片抹花生酱,牛奶要稍微热一下但不能太烫。她笨拙地操作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林哲也起得很早,或者说根本没怎么睡。他走出房间,看到姐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沉默地坐到餐桌旁。
早餐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刻意回避了。沉默像一堵厚厚的墙,横亘在姐弟之间。
林薇几次想开口,那句“对不起”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弟弟沉默地吃着,小口小口,依旧慢条斯理,但动作里带着一种疏离的安静。这种沉默比昨天的争吵更让她难受。
最终,林哲吃完了,默默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我……我来吧。”林薇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
林哲动作顿了顿,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碗筷放下,转身回了房间。
林薇看着弟弟关上的房门,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她该怎么办?
回到自己房间,她坐立不安。目光扫过书桌,看到一本便签纸。她犹豫了很久,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道歉的话写出来,似乎比说出来更难。她删删改改,写了好几张废纸。
最终,她撕下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只写了很简单、却耗费了她巨大勇气的几个字:
小哲:
早上的荷包蛋……还行吗?
——姐。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只是一个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一个试图重新建立联系的信号。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弟弟房门口,蹲下身,将那张折好的小纸条,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然后像做贼一样,飞快地逃回了自己房间,心脏怦怦直跳。
林哲坐在书桌前发呆。看到门缝下塞进来的小纸条,他愣了一下,捡起来打开。看到上面那行笨拙的字迹和那个落款“姐”,他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没有道歉,没有大道理,只是一个关于荷包蛋的笨拙询问。但这恰恰是姐姐从未有过的姿态——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反应,试图打破沉默。这比任何华丽的道歉都更真实地传递了她的无措和想要改变的意愿。
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回复,只是把它轻轻夹进了自己常用的一本书里。但心里那堵坚硬的冰墙,似乎被这小小的纸条,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冰冷。林薇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林哲呼来喝去,命令式的语句减少了。她开始尝试“闭嘴”,尝试观察。她发现,当自己不再急吼吼地催促时,林哲吃饭的速度并没有慢到无法忍受;当她不再粗暴地否定他关于电视节目或游戏的选择时,他偶尔也能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虽然声音不大,但思路清晰。
妈妈周雅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弟之间微妙的变化,也看到了女儿笨拙的努力和小儿子倔强下的松动。她决定再推一把。
又一个周末的家庭晚餐时间。周雅特意做了几道姐弟俩都喜欢的菜,饭桌上,她笑着开口:“今天天气不错,晚上我们出去逛逛?顺便在外面找个地方吃点小吃?”
林薇下意识地看向林哲,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想起王氏饭店的教训。
林哲低着头扒饭,没吭声。
周雅接着说:“去哪儿吃呢?小哲,这次你来做主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妈妈请客。”她把选择权,明确地、温和地交到了林哲手里。
林哲夹菜的手顿住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以前这种“主权”,从来都是属于姐姐的。他看了看妈妈鼓励的眼神,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姐姐。林薇也看着他,眼神复杂,没有了往日的强势和催促,似乎……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我……”林哲小声开口,带着犹豫,“我……想吃上次路过的那家……馄饨店?就是巷子口那家老店……”他说得很慢,说完又立刻低下头,像是等待着姐姐习惯性的否定——“那种小店有什么好吃的?不卫生!”或者“馄饨有什么营养?”
然而,预想中的反驳并没有出现。
林薇沉默了几秒。那家店她知道,门脸很小,看起来旧旧的,她以前路过都嫌不干净。要是以前,她肯定会立刻否决。但此刻,她想起了弟弟在商场崩溃的哭喊,想起了妈妈的话,想起了自己塞进他门缝的那张纸条。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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