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地放下了指着他的手,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算了……算了!你走吧!”她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不祥的东西,转身就往店里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王姐踉跄的背影消失在饭店的玻璃门后。他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下来,但抱着塑料袋的手臂依旧没有放松。他低下头,浑浊的目光落在袖口处,那里隐约能看到硬质卡片的一角。他枯瘦的手指在袖子里动了动,将那卡片攥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什么能救命的东西。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沿着人行道,一步一步,缓慢地、无声地消失在了街角。
王姐回到店里,像是打了一场败仗。她颓然地坐回收银台后的椅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老客和小周都投来关切的目光,她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男人枯瘦执拗的身影,老王工作证上温和的笑容,还有那刺耳的“鬼秤骗活人”的声音,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轮转。
一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王姐几次想报警,说有人偷了她丈夫的遗物,可想到那张工作证本身并不值钱,警察来了又能怎样?想到那男人最后那副惊弓之鸟般的可怜又可恨的样子,她又犹豫了。算了,就当被疯狗叼走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却像被剜掉了一块。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一点点爬向傍晚。天光渐渐染上暮色,街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玻璃门上晕开。店里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喧闹声暂时冲淡了那份沉闷。
就在王姐忙着给一桌客人点菜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叮铃——”
王姐下意识地抬头,心猛地一沉。
又是他。那个穿着旧灰夹克的男人。他像一抹无法摆脱的灰色幽灵,又回来了。这次,他手里没有提着食品袋,只是空着双手。他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佝偻的轮廓,脸上的阴影更深了。他没有立刻进来,浑浊的眼睛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当他的目光终于捕捉到正在给客人写菜单的王姐时,他顿了顿,然后,极其缓慢地、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收银台这边走了过来。
王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强自镇定,对客人说了声“稍等”,放下笔,转过身,双手下意识地撑在收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警惕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盯着他。她想开口质问,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男人在收银台前停下脚步,距离王姐不过一米远。他没有看王姐的脸,视线低垂着,落在收银台油腻的玻璃台面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图案。店里其他客人的谈笑声、碗筷碰撞声似乎都离他很远。他沉默着,这份沉默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姐被这沉默熬得几乎要爆发。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开口赶人时,男人终于抬起了头。
他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这次没有看王姐,而是越过了她的肩膀,茫然地、没有焦点地投向收银台后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俗气的印刷画——画的是几条在假山流水间游弋的金鱼。他的嘴唇开始轻微地蠕动,像是在无声地排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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