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胶带缠在手腕上,暂时隔绝了橡胶的直接摩擦,但汗水浸透后,胶带边缘也黏腻不堪,并不舒服。而且伤口在闷热不透气的包裹下,似乎更痒更痛了。我成了后厨里一个动作迟缓、带着点笨拙和隐忍的存在。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后厨像个巨大的桑拿房,排风扇的噪音也显得有气无力。水池里的碗碟似乎比往常更多,堆得摇摇欲坠。我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拿起碗,挤洗洁精,用钢丝球用力擦,冲水,放进旁边的沥水筐……手腕上的疼痛像背景音一样持续着,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疲惫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上来,手臂酸痛,腰也僵硬得快要直不起来。
“哗啦!”一声脆响,比上次更刺耳。
手里的盘子滑脱,这次直接砸在了水池底。盘子没碎,但巨大的声响把后厨里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大师傅不满地“啧”了一声,张姐也担忧地看过来。
“对…对不起!”我慌忙道歉,声音干涩,赶紧弯腰去捡。水池底积着水,盘子在油腻的水底滑了一下。就在我手指即将碰到盘子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从手腕伤口处炸开,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疼得我“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手猛地一缩,身体失去平衡,额头“咚”地一声重重磕在了冰冷坚硬的不锈钢水池边缘上。
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剧烈的钝痛从额头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我扶着水池边缘,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只觉得额头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肿了起来,手指一碰,疼得钻心。手腕的伤也被刚才那一下牵扯得突突直跳。
“哎哟喂!”张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磕着了吧?快让我看看!疼不疼?头晕不晕?”
我捂着额头,说不出话,只觉得又痛又委屈,还有一股巨大的、难以言说的疲惫和烦躁。汗水混着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视线一片模糊。我用力眨掉泪水,摇摇头,哑着嗓子:“没…没事。” 可声音里的哽咽藏都藏不住。
“还说没事!都肿了!”张姐急了,冲着灶台那边喊,“王老板!你快来看看!这孩子磕着头了!”
王叔关了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色沉得吓人。他不由分说地拉开我捂着额头的手。肿起的地方已经明显发红,鼓起一个小包。他又一把抓起我的左手腕,动作有点粗鲁,但当他看到那圈被白色胶带覆盖、边缘却依然红肿发炎甚至渗出一点淡黄色组织液的伤口时,他手上的力道明显放轻了。
他的目光在我额头上的包、手腕的伤和我狼狈不堪、挂满汗水和泪痕的脸上来回扫视。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担忧,有生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东西。后厨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排风扇还在徒劳地嗡嗡作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他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到墙角那个存放清洁用品的柜子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深绿色的塑料小喷壶和一小包棉签。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m.zjsw.org)饭店真实见闻录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