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正的话在幽静的水榭之内久久回荡,如同杜鹃泣血,字字锥心。
秋诚静静地听着,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看着眼前这位因为巨大的悲痛与愤怒而浑身微微颤抖的老者,发自内心的感到同情。
“先生......”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觉得,在这样沉重的家恨面前,任何的言语都显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徐秉正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杯中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浑浊的老眼里,倒映着无尽的悲伤与追忆。
他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唤徐继行,女儿便是徐清如。
兄妹二人自小便跟在他身边,学习晦涩难懂的卜算之道,皆是天赋异禀,青出于蓝。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虽无缘在那朝堂之上大展拳脚,但能有这么一双聪慧过人的儿女承欢膝下,传承衣钵,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命运竟会与他开一个如此残酷的玩笑。
他徐家自大乾立朝以来,便因为第一个开城投降的“功绩”,而被四代帝王所亲近。
这份所谓的亲近,不过是将他们高高地供在庙堂之上,授予一些诸如太傅这般听起来尊贵无比,实则却无半分实权的虚职,以此来向天下彰显皇家的宽仁大度罢了。
到了他这一代,先帝更是龙恩浩荡,亲下旨意,将他最是疼爱的女儿徐清如,指婚给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宣德帝。
可宣德帝呢?
他本就是个只信奉手中刀、胯下马的武夫,又岂会喜欢自己那个终日里只知摆弄龟甲铜钱、嘴里说着些神神叨叨的鬼神之事的妻子?
他只当清如口中的那些预言,都是些蛊惑人心的妄言虚谈,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可怜他那女儿,便就在那座冰冷的深宫之中,终日里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在生下了女儿谢云徽之后没几年,便就那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宫里给出的说法,是病死的。
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岂会相信?!
紧接着,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他唯一的儿子徐继行,在姐姐死后,也不知卜算出了什么惊天的秘闻,竟只留下了一封语焉不详的诀别信,便抛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女徐倾澜,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将这位本还算硬朗的老者给彻底地击垮了。
他悲伤之下,只得强撑着精神,将自己唯一的孙女儿徐倾澜给好生抚养成人。
他又借着自己太傅的身份,在宫里暗中探查,想要找出女儿死亡的真相。
可那深宫内院,早已被宣德帝给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他又岂能查出半分的蛛丝马迹?
心灰意冷之下,他便也对这谢氏的皇家彻底地死了心。
辞去了所有的官职,来到这致知书院,教书育人,了此残生。
而长公主谢青禾,对他这位曾经的老师,倒是颇为敬重。
她担心,这位为国操劳了一生的老太傅,会因为心中郁结,在孙女儿长大成人之后,便自行了断。
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傅,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对皇家的颜面终究是个不小的冲击。
于是,她便出资为徐秉正建了这座忘忧谷,办了这惊蛰诗会。
将京城之内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学子,以及那些因为身份不够、或是才学不足而无法在寻常诗会上出名的女学子们都聚拢于此。
让徐秉正能在这里传道授业,发挥余热,也算是给他找了些事情做。
顺便,还能将这些满腹牢骚,最是容易被有心人煽动的愤世嫉俗之辈给牢牢地看管起来,免得他们在外面惹是生非。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徐秉正却借着她这番好意,暗中与陆知微所在的那个神秘组织“偷闲阁”有了联系。
甚至还在这溶洞的深处,开凿了这么一间密室,作为平日里密会的场所。
就在这时,一旁的杜月绮也走了过来。
她看着秋诚,那双妩媚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其实,”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奴婢,也同样是偷闲阁的成员。”
“我并非是一开始便知晓的。”杜月绮轻声解释道,“我的生身父母,也曾是阁中之人。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因故去世了。”
“后来,我便被夫人从外面捡了回来,与月绫她们一同长大。对于自己的身世,我本是一无所知。”
“直到几年前,才偶然间得知了这一切,也得知了父母的遗志。”
她看着秋诚,那双妩媚的眸子里充满了坦然。
“所以,我便也选择了继承他们的遗志,加入了偷闲阁。”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世子爷您放心。此事,奴婢仍是忠于夫人与世子的,还要在父母之上!奴婢早已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夫人。夫人她......是知道的。”
秋诚不由得感到十分惊愕。
——母亲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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