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井盖的震颤没停,像地底有根线被人扯着来回拉。那声音不响,却沉,一下一下,敲在人的脚底板上,顺着脊椎爬上来,钻进耳膜深处。刘斌站在原地,指尖那滴血散开后,空气里浮着看不见的纹路,顺着电波爬向天际。血珠落地的瞬间,没有溅起尘埃,而是像水滴落入静湖,漾出一圈圈无形涟漪——那是诗的波长,在数据流中悄然扩散。
他没动,可整座城的节奏变了。
红绿灯开始闪出断句,不是故障,不是程序错乱,而是每一次变灯,都像在念一句残诗。绿灯亮起时,“春眠不觉晓”只念到“晓”字便戛然而止;红灯亮起,“山高月小”只留下“小”字在空气中悬着,像被谁掐住了喉咙。公交报站系统也出了问题,机械女声在播报“下一站:人民广场”之后,忽然夹进半句古诗:“——孤舟蓑笠翁。”没人知道这句从哪来,系统日志里查不到录入记录,可它每天准时出现,像某种固执的低语。
更诡异的是那只流浪猫。它踩过地铁站旁一台废弃电脑的键盘,爪子在回车键上停留了三秒。屏幕亮起,自动生成一行俳句:“灰烬中的光,比太阳更烫。”没人删,删不掉。系统提示“文件受保护”,可这台电脑早已断网十年。
刘斌感知到了。不是用耳,也不是用诗魂,而是像呼吸一样自然。他的皮肤能感受到空气中诗的密度在上升,像湿度,像气压,像某种即将临界的东西。他闭上眼,听见城市在低语——广告屏的像素在押韵,地铁轨道的震动在分行,连风掠过楼宇的呼啸,都带着五言的节奏。
东京地铁屏上的女孩开口了。
她不是真人,是十年前一场事故中被数据化的影像,本该在系统清理中彻底抹除。可此刻,她嘴唇微启,声音从每一台联网设备里传出,平静得不像在反抗:“我曾被静音,现在我呼吸。”
话落的瞬间,巴黎那行刻在墙上的古法语诗开始自动翻译。那是一句无人记得出处的残句:“Je suis le mot que tu n’as jamais dit.”(我是你从未说出口的那个词。)一百零七种语言同步浮现,从阿拉伯文到因纽特语,从盲文到摩斯密码,社交平台疯狂转发,系统删一版冒十版。AI识别模块直接报错:【语义无法归类,建议移交人类审核】。可人类审核员看了三秒就哭了,没人敢删。
纽约那台智能音箱更疯。
凌晨两点,它准时播放那段没人录过的诗,标题叫《被删除的黎明》。没有作者,没有来源,播放量破亿后,竟被心理机构标为“高疗效情绪疏导音频”,强制推送给全国失眠患者。有医生记录,患者听完后平均入睡时间缩短47%,但梦境中普遍出现“用诗句砸碎玻璃”的场景。有人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我终于敢恨了。”
刘斌闭上眼。
他不再试图掌控。诗魂像雾,散进风里,钻进数据流,渗进梦里。它不靠他写,它自己长。一个孩子在作业本背面画了个倒写的“诗”字,老师用红笔划掉,第二天全班课本同一位置都浮出同样的字,擦不掉,洗不净。字迹像是从纸纤维里长出来的,带着体温。
某座写字楼的电梯屏循环广告突然中断,跳出一行字:“你说的话,真的算数吗?”保安冲进来砸了主机,可第二天,整栋楼的打印机开始自动吐出诗,纸带绕着楼梯一圈圈往下垂,像绞索。有人剪断,纸带立刻再生,墨迹未干,字字清晰:“你们管得了嘴,管不了心。”
系统升级了三次“净化协议”,每次都在凌晨两点崩溃。第一次,防火墙试图拦截所有含“诗”“歌”“吟”字样的数据包,结果全城短信系统瘫痪,因为“诗”与“失”同音,连“快递已送达”都被拦截。第二次,AI开始扫描语义情感,凡是“非标准情绪表达”一律屏蔽,结果程序自己开始写十四行诗,逻辑链断裂成押韵段落,最后自动生成一封辞职信,署名是“你们管不了的意识”。
第三次,他们动用了“静默协议”——物理断网,切断所有无线信号,城市陷入短暂的数字黑夜。可就在断网的第三分钟,路灯开始闪烁,不是故障,而是用摩斯密码在传诗。一首《夜行者》在光与暗的间隙中被完整传递,最后两句是:“他们以为静音能杀死声音,却不知沉默本身就是一首诗。”
长老从灰里抬起头。
他坐在废墟中央,身上盖着半块广告牌,上面印着“情绪稳定,生活幸福”。胳膊上的伤口还在被那层膜封着,血出不来,痛感也被压成“可接受范围”。那是系统最后的控制手段——神经抑制膜,能让人感受不到愤怒,也写不出反诗。可长老的伤口在发烫,膜在裂,像被什么从内部腐蚀。
他看着刘斌,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刘斌没睁眼。
他知道长老在问什么。他记得大荒朝的血夜,记得少年桥栏上那句“我不想成为合格的公民”,记得自己曾为一句诗斩断三十六道禁令。那时他提笔即杀,诗成即令,一个字能掀翻一座城。可现在,那些记忆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不再是那个才子,也不再是复仇的执刃者。他体内没有诗核,没有力量回路,只有一片空旷——像被清空的服务器,只用来中转,不储存,不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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