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可那道由诗力编织的光网还在空中静静流转。
四周忽然变得好安静,连树叶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悬在半空不动。只有那一层层泛着微光的阵法纹路,在虚空中轻轻流动,像是一首无声的歌谣,缠绕着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刘斌。
林砚秋跪坐在他面前,膝盖压着青石板上干涸的血迹。那是她为了稳住阵眼,昨夜亲手割开手腕留下的引灵之血。她的手指还搭在诗简边缘,指尖发白,指甲缝里有些细小的裂口,像是撑得太久太久。她嘴唇微微动着,一个字一个音地补全最后一处残缺的阵眼,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心里挤出来的,带着温度和执念。她不敢睁眼,怕一眨眼,这维持了七天七夜的平衡就会碎掉。
沈墨盘坐在左侧,背靠着一块断裂的石碑,手中狼毫笔尖点地,笔锋划过之处,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一闪一灭,像呼吸一样温柔又坚定。每隔一会儿,他就重新勾勒一道律纹,确保整个阵法不会中断。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衣裳早已湿透,袖口沾着墨迹,还有些暗红,分不清是墨还是血。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但他不能停。他曾答应过刘斌:“你写诗,我护你笔。”
裴照站在最远的地方,立在悬崖边上,刀尖深深插进岩石缝隙中。寒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像一道银线划过眉心。他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阵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风吹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却撼不动他分毫。他是最后的防线。如果阵破了,人倒了,心魔挣脱出来,那他手中的刀,就是斩断一切的最后一击。
但他们都知道——这条路,只能他自己走。
外面的一切守护与等待,终究代替不了那一场深入灵魂的对决。刘斌必须独自面对那个藏在他血脉深处的存在。不是敌人,也不是外邪,而是他自己所有恐惧、悔恨和执念凝聚成的影子。
此刻,刘斌闭着眼,呼吸缓慢而深长,仿佛与天地同频。他不再抗拒体内躁动的诗力,反而一点点放开了所有的防备,任那股力量逆冲识海。金纹从手臂蔓延到肩颈,皮肤下泛起一层流动的光泽,像是月光照亮了沉睡的河床,又像星砂在血管里缓缓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次轻微的震颤,仿佛身体正在经历某种蜕变。
意识坠入黑暗。
眼前没有废墟,没有火刑台,也没有人群的怒吼。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像大雪落尽后的世界,干净得让人心慌。脚下无根,头顶无天,唯有寂静如深渊般吞噬一切声音。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
那个“他”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袍,和父亲当年被逐出诗城时穿的一模一样。衣襟磨损,袖口撕裂,领口还残留着一道焦黑的烧痕——那是火刑留下的印记。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深不见底,直直地看着刘斌,仿佛等了千年。
“你终于来了。”对方开口,声音和他一样,却冷得像锈铁摩擦,“我以为你会一直躲下去。”
刘斌没动。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这是他的心魔,是他一路走来用鲜血和孤勇堆砌而成的代价化成的模样。它来自他的内心,来自他最深的怀疑:我到底值不值得?
“我不是来躲的。”他说,声音很稳,“我是来问你一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人向前一步,地面无声裂开,露出底下翻滚的黑雾,“你写的每一行诗,都沾着别人的血。”
话音落下,画面骤然浮现。
林砚秋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她在暴雨夜里翻找散落的诗稿,指尖被碎纸割破;她在审判台上大声抗辩,却被三道诗令反噬,唇角溢血;她抱着昏迷的刘斌走出禁地,背上烙印着“逆律者”的诅咒。
接着是沈墨:他在牢狱中枯坐三年,右手五指僵硬变形;他为替刘斌承受“言律反噬”,主动吞下毒墨,从此每逢雨夜就咳出血丝;他在战场上以身为盾,只为让刘斌能完成最后一首诗。
还有裴照:一次次挡在刘斌身前,刀刃染血,战甲破碎;他曾单刀闯入长老密殿,夺回被焚毁的《九碑遗录》;也曾在雪夜守候三天三夜,只为等刘斌从识海归来。
“林砚秋为你违抗诗令,沈墨替你受罚三年,裴照一次次为你挥刀……你说你在追寻真相,可真相能让她们活过来吗?”心魔冷冷问。
刘斌喉咙一紧。
那些画面,都是真的。
“不能。”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但如果我停下,他们的牺牲就成了笑话。”
“好一个‘成了笑话’。”心魔冷笑,“那你呢?你真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报复那些撕你诗卷的长老?为了证明你父亲没错?为了告诉全世界——你们都错了,只有我坚持到底?”
空气突然变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十岁那年,亲眼看着父亲被押出诗城,身后是漫天飞舞的诗稿灰烬。他还记得自己攥着一根断笔,在墙上写下第一句诗:“父去无归路,吾笔代行舟。”那时他还太小,不懂什么叫无力,什么叫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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