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靠着他的肩膀,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一缕烟飘在废墟里。她身子冷,没一点热气,软得像随时会散架。刘海没动,手撑在地上,指节发白,半边身子泡在血里——那血还是热的,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又一滴。每滴下去,地上就“滋”一声,像烧红的铁碰了水,又像时间在烂。
他忽然笑了。
不是疼,也不是赢。是整个人往下掉,可脑子却往上飘。天在上,地在下,光没了,人链断了,可那股跳动还在,一下一下,跟他心跳对上了。那频率,像根看不见的线,从他胸口扯出来,穿过一层层时空,缠在林夏的心跳上。
他看见了。
人链里的每张脸,都是他。
七岁那年,他抓着铁门框,替林夏挡水泥板,肋骨断了三根,手还是死死不松,嘴里喊着“别怕”;十四岁,他扑向失控的实验舱,把她推出去,自己被电流贯穿,皮肤焦黑,最后一秒还在确认她有没有事;二十三岁,倒流核心要炸,他按了自毁键,就为让她多活三分钟——那三分钟,她逃了出去,他被气浪掀进熔化的金属池,骨头都化成了灰。
还有更多,数不清的他,死在雪地、火海、虚空裂隙里,全都睁着眼,最后一眼,全朝着林夏。
他看见自己在零下七十度的极地,用身体挡风雪,冻僵的手还想去捂她发紫的脸;看见自己在崩塌的隧道里,把她推进逃生舱,自己却被撕成光点,散进虚无;看见自己跪在第一百次轮回的终点,胸口插着核心碎片,血流了一地,还在笑,嘴唇动了动,说的还是那句:“这次换我先走。”
“原来……我才是那个一直死的人。”
话没说完,记忆猛地倒灌。不是画面,是感觉——骨头碎的闷响、肺里灌血的窒息、灵魂被抽走时那种撕成丝的痛。一百次,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跳进死里,拿命给时间续一秒。不是被人推的,是他自己,一次次,亲手把刀捅进心脏,就为了让那颗蓝光还能跳。
掌心的三角印突然发烫,烫得像是要从肉里钻出来。他低头看,那印记在发光,微弱,但稳,频率和林夏胸口的蓝光一模一样。这不是契约,也不是神迹,是标记,是编号,是系统给“消耗品”打的烙印。每一轮回,他都被重新激活,像块反复充电的电池,直到烧完,再扔掉。
他不是幸存者。
他是工具,是轮回的电池,是每次重启最先烧断的保险丝。他活着,不是为了活,是为了死得刚好能撑起下一次倒流。
“所以……所长问我‘你凭啥还在这儿’?”他喃喃,嘴角咧开,血顺着下巴滴在掌心的印上,“嗤”地一声,“因为他知道,按规则,我早该清零了。名字没了,档案删了,连魂都该散了。”
可他还在这。
不是运气,也不是执念。是因为——每一次死,他都在林夏耳边说:“这次换我先走。”
这句话,成了锚。
像倒歌,不是咒语,是求救。而他,是唱了一百遍都没人听懂的疯子。声音被轮回吞了,被规则抹了,被系统当成“异常数据”。可那句话,像种子,埋在时间缝里,每次重启,悄悄发芽。
身体还在往下掉,风在耳边吼,他不挣扎了。闭上眼,任记忆翻上来。那些假的轮回画面想混进来——有他抱着林夏回家,阳光照在她笑脸上;有他们结婚生子,她穿白裙,他牵她的手;还有他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窗外是和平城市,没倒流,没死。全是假的,甜得发腻,温柔得让人想哭。
他一把撕开这些。
像撕糖纸。画面碎了,露出后面的血——每一次“幸福”的尽头,都是林夏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哭到失声。
他只留下他死的瞬间。
高空坠落时指甲抠进水泥缝,翻裂,血肉模糊;爆炸前把她锁进舱,隔着玻璃看她拍打舱门,喊他名字;最后一次,他在林夏怀里断气,嘴唇动了动,说的还是那句:“这次换我先走。”
百次死亡,百次赴死。
不是牺牲,是赎罪。
他欠她的,从第一世就开始了。
那一世,他才是疯子,是实验失控的源头,是害她变成核心宿主的罪人。他为了突破倒流技术,强行启动未完成的装置,结果能量暴走,林夏替他挡下反噬,从此她的身体成了维持循环的容器。她死前没恨他,只哭着喊了声“哥哥”。那一声,像刀,插进他每一世的灵魂。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只要她能活,他愿意死一万次。
现在,他明白了。
倒流核心不是靠人链撑的,是靠他的死亡能量喂的。每一次他替她死,时间就倒退一点,循环就能多撑一次。所长?不过是寄生在循环里的管理员,偷他的命,重置世界,维持自己活着。他不是神,不是救世主,是贼,偷走刘海的生命,装成秩序的守护者。
可现在,燃料醒了。
“该结账了。”
他猛地睁眼,抬头对着虚空,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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