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抽在脸上,疼,像被砂纸磨过。刘海抬手一挡,指节磕着沙粒,虎口那道疤跟着绷紧——老伤,废墟里扒石头时豁的口子。他眯眼往前走,脚印陷进灰土,一深一浅,踩得人心里发空。
掌心那三角印还热着,贴肉烫。不是烧,也不是幻觉。三年前冒出来,就没消过。起初夜里发烫,像火燎;后来开始跳,像有脉搏藏在皮下;再后来,靠近钟楼、听见某种声调,它就震,像在认亲。
他没跟谁提过。
天亮了。街角便利店灯亮得刺眼,公交站挤进第一批人。刷手机的,打哈欠的,还有个小孩蹲路边画粉笔画。日子照常过,可不对劲。没人记得昨夜。
他们只觉天亮得太急——不是慢慢透亮,是啪一下,灯开了。风里一股铁锈味,混着焦糊和金属冷却的腥气,像旧磁带快放完,滋啦一声,断了。
刘海没管这些。
他知道,又“重启”了一次。第九十八?还是第九十九?记不清。但他清楚,每次重启,就有人消失,记忆被抹,时间像剪掉一截胶片。没人察觉,只有他还记得。
他停在钟楼废墟前。
这楼曾是城标,红砖尖顶,铜铃高悬。十年前一场“末日预警”后塌了,只剩半截骨架戳在地上,像根断指指着天。现在被钢筋碎石埋着,像一具没下葬的巨人。
他蹲下,扫视乱石堆。
忽然顿住。
一块地砖完整嵌在泥里,四角铜钉绿了,中间裂开,卡着半本皮面日记。黑封皮,边磨毛了,像被人硬扯下来。
他伸手,指尖刚碰封面,掌心印猛地一抖。
不是警告。
是认亲。
像摸到母亲用过的碗,像盲人碰到熟悉的门把手——那股从骨头里渗出的熟,让他喉咙一紧。
他抽日记,动作轻,怕惊醒什么。封皮没字,只一道黑血痕,形状像撕开的音符,断口沾着灰。
翻开第一页。
空白。
他盯着,忽然想起什么,把掌心按上去。
三角印渗光,淡金色,像晨雾透云。一行字浮出来:
“实验编号:Ω-99,目标:培育时空适格体。”
他眼皮跳了下。
这字他见过。三年前,在一本烧焦的笔记本上。那时以为是军方项目。直到掌心印第一次发烫,他才明白——自己也是实验品。
往后翻。
纸残了,像被时间啃过。零星几个词:“神经重塑”“记忆剥离”“第九次倒流失败”“载体崩溃”。字迹乱,墨晕开,像写的人手在抖。
再翻,夹张照片。
泛黄,边卷了,画面清楚。
女人抱着小女孩,站在钟楼前。孩子笑得眼睛弯成缝,手里攥朵金蓝野花,花瓣微张,像在呼吸。女人低头看她,眼神软得发疼,像在看最后一缕光。
刘海喉咙又是一紧。
他知道是谁。
林夏。
他老婆。
或者说,是他记忆里那个叫林夏的人。
结婚七年,住钟楼街17号。火灾那天,她困在顶层实验室,他冲进去,只抢出半本日记和一只烧焦的怀表。醒来已是三年后,城市重建,都说“末日”是演习,林夏……只是普通遇难者。
可他知道不是。
他记得她最后的话:“别让他们重启,倒歌唱到第九十九次,桥就开了。”
他记得她掌心也有三角印,和他一模一样。
继续看日记。
字迹稳了些,像人终于冷静:
“我们骗了所有人。末日预警是假的,倒流不是救人,是挑人——谁能扛住时间反噬,谁就是新锚。”
“每次重启,都在烧普通人的神经。只有极少数活下来,意识不散。这些人,才是适格体。”
“林夏是第一个成功的。她不是病,是进化。她脑能同步倒歌频率,血能激活核心。但她撑不住,身体在裂。”
“所以我们把她拆了。”
刘海手指一僵。
“拆”字写得极重,墨破纸,像刀刻。
他呼吸沉了,胸口压着石头。
往下:
“把她意识分成九十九段,藏进每次倒流。每一段,都是一次测试。失败一次,下一个就更接近成功。”
“我们不是阻止末日,我们在造人——能和时间共存的人。”
他盯着,呼吸慢半拍。
原来林夏没死。
她被切成碎片,扔进时间缝里,一遍遍重来,只为等一个能接住她的人。
而他,不是救她。
他是被选中的容器。
她的意识顺着倒歌频率,找掌心有三角印的人。他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适格体。
翻到最后一页。
血糊了大半,像写的人边流血边写。
风猛地一扯,纸哗啦响,像有人要抢。
他拇指压住,另一手摸腰——没刀。
低头咬破食指,血滴下去,盖住污迹。
血一沾纸,被吸进去,像纸在喝。
字浮现:
“我们从没想逆转末日,只想让你们活下来。”
他手指一颤。
再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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