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半跪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额头上冷汗如注，牙齿不住地打颤。
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针扎般的麻痹感。
“警告！检测到剧毒‘断筋汤’蒸汽侵入宿主体内，正迅速破坏神经元……触发宿主被动技能‘咸鱼韧性’。”
“咸鱼韧性：因宿主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身体素质远低于常人平均水平，新陈代谢缓慢，反而大幅度延缓了毒素的扩散速度。预计完全瘫痪时间：15分钟。”
萧然几乎要哭出来了，又忍不住想笑：“原来我这副天天熬夜、三餐不定的社畜身子，还有这种奇效？”
眼看着任务时限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而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绝望之中，他瞥见了摔在一旁的手机和电驴。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挣扎着爬过去，用颤抖的手指点开手机，连上电驴的蓝牙，开启了那个他从未用过的“遥控巡航模式”。
他将保温箱死死地绑在车头，自己则趴在地上，对着手机的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您的外卖到了！特殊时期，无接触配送！餐品在您楼下第三棵歪脖子树下的电驴上，请您自提一下！”
喊完，他便按下了手机上的“前进”键。
小电驴晃晃悠悠地、以一种诡异的龟速朝着废弃钟楼的方向挪去。
几分钟后，一个黑影从钟楼上一闪而下，取走了餐品。
几乎是同一时间，系统提示音响起。
“极限履约·无人驾驶送餐已完成！客户评价：创意可嘉。任务评价提升，奖励积分×150！”
萧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地躺在地上。
他拖着两条依旧麻木的腿，一步一挪，花了比去时多三倍的时间才回到醉仙楼。
酒剑翁正坐在柜台后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竟未倒下？”
萧然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大口喘着粗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不瞒您说，我以前送外卖，住的老破小没电梯，每天光爬38楼就得跑四五趟……我这腿，早他娘的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酒剑翁的眉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在萧然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沉默片刻，突然从身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猛地甩到萧然面前的地上。
“第三单，‘忘情面’。”老者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此面，食之则忘情绝欲，断绝七情六感，心中再无悲喜。唯有心如止水之人，方可完成这最终的配送。这是你的最后一关。”
萧然看着那碗面，白色的面条浸在清澈的汤里，几片青菜点缀其间，除了蒸腾的热气，闻不到任何味道。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死局。
不吃，任务完不成，前功尽弃；吃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怕是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记不得要交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角落里，阿棠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他，
最终，萧然惨笑一声。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端起那碗面，一咬牙，大口地扒了半碗。
面条入口即化，没有任何味道，就像在咀嚼一团温热的空气。
然而，当面汤滑入喉咙的刹那，一股彻骨的冰寒从胃里升起，瞬间席卷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慢，变得平稳而有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对积分的渴望、对未知的恐惧、对生存的挣扎——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迅速褪色、消失。
连系统的提示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阿棠看着他，眼中的不忍愈发浓重。
只见萧然缓缓放下碗，站起身。
他脸上的痛苦、疲惫和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端着那碗剩下的面，走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眼神空洞，步伐却精准得如同经过千百次校准的机器，一步一步，踏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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