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长空,由远及近,如同为这场短暂的生死搏杀奏响了终曲。“云裳”工作室外,迅速被赶来的警察和闻讯而来的媒体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将破碎的橱窗映得如同白昼。
然而,在工作室内部,那片由展示柜构成的三角死角里,时间仿佛凝滞。叶诗涵蜷缩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视觉和听觉尚未完全恢复,眼前是模糊的光影,耳边是嗡嗡的鸣响,但鼻腔里充斥着硝烟、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惊变,震撼弹的强光与巨响,子弹呼啸而过的破风声,玻璃爆碎的尖锐刺响,以及那两道快得看不清身影的搏杀……这一切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冲撞。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直面死亡,那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几乎将她的灵魂冻结。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沉稳的手,轻轻落在了她不断颤抖的肩上。
“叶小姐,没事了。”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微哑,却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与混沌。是林风的声音。
叶诗涵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林风那张平静却难掩一丝疲惫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的额角有着细密的汗珠,呼吸比平时略显急促,身上的衬衫在刚才的保护性翻滚中沾上了灰尘,甚至手背有一道被飞溅玻璃划出的细小血痕。
他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个永远冷静、仿佛无所不能的“高手”,而是多了几分真实的、属于“人”的气息。正是这份真实,让她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
“林……林先生……”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下意识地,用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覆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温热的手,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林风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和剧烈的颤抖,看着她苍白如纸、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双闻名世界的美丽眼眸此刻盛满了惊惧与无助。他心中某处微微一动,没有抽回手,反而稍稍收紧,给予她更坚实的力量支撑。
“杀手已伏诛,危险解除。”他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秦警官就在外面,您安全了。”
叶诗涵却仿佛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我刚才……以为我要死了……”她声音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那么多子弹……那么快……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只有你把我拉开……”
她回想起在失去感知前的那一瞬,是这只手臂,坚定而有力地揽住她,带着她翻滚、躲避,用他的身体为她隔绝了大部分的冲击和危险。
在那片绝对的混乱与恐惧中,他是她唯一能感知到的、真实而可靠的存在。
林风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这是我职责”之类的客套话。他能理解这种直面生死后的巨大冲击。
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袖口,只是静静地提供着支撑,如同沉默的山岳。
过了一会儿,叶诗涵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但依旧抓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她抬起泪眼,看着他手背上那道细小的血痕,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
“你……你受伤了……”她语气里带着心疼与愧疚。
“无碍,皮外伤。”林风微微摇头,试图抽回手。
叶诗涵却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他消失。
仰望着他,月光与远处警灯的光芒交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这一刻,什么国际巨星的光环,什么万千粉丝的崇拜,都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她只是一个刚刚被眼前这个男人,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的、惊魂未定的普通女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度感激、强烈依赖、以及难以言喻的悸动情绪,在她心中疯狂滋生、蔓延。
这种感觉,比她出演过的任何一部爱情电影里的情节,都要来得强烈和真实百倍。
“谢谢你……林风……”她第一次,省略了“先生”二字,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真挚。
林风微微一怔,对上她那双依旧泛红、却清晰映照着自己身影的眼眸。那里面涌动的情感太过炽烈,让他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就在这时,秦雪带着几名干警,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狼藉,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相握的双手,看到叶诗涵依偎在林风身边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便被专业的严肃所取代。
“叶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医护人员吗?”秦雪上前询问道。
叶诗涵这才仿佛从某种沉浸的状态中惊醒,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场,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紧握着林风的手,但目光却依旧胶着在他身上。
“我……我没事。”她低声对秦雪说,随即又转向林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林风,你也必须检查一下!”
林风对上她关切而执拗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警方的后续工作迅速展开,拍照、取证、询问……现场一片忙碌。
叶诗涵在助理和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走向临时安排的休息室。
转身离开前,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深深望了那个正在与秦雪低声交谈的挺拔背影一眼。
月光如水,夜色朦胧。
一颗名为情愫的种子,已在她惊魂甫定的心田里,悄然种下,破土而生。
而他救她于危难时那坚实的手臂和沉稳的气息,将成为她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安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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