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正本如惊弓之鸟,为躲避抓兵,逃至南部山区一个村落。他曾在村里读过几年书,在那个知识匮乏的年代,也算个有文化的人,加之头脑灵光,便在一个叫小凡山的村子谋得教书先生一职。
小凡山的小学校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岁月侵蚀让墙体布满裂痕。走进那间破旧的教室,一股混合着潮湿与尘土的霉味扑面而来,仿佛每一粒空气都承载着时光的沧桑。屋内光线昏暗,几扇小窗透进的微弱光芒,根本无法驱散这里的阴霾。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每个小村子都有着独特的规矩,小凡山也不例外。村民们神色凝重地告诫史正本,切莫再往南行,因为那里弥漫着不祥的气息:”不干净” 三个字,被他们说得意味深长,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
春去秋来,一年时光悄然流逝。一天清晨,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史正本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声惊醒。紧接着,整个村子的狗叫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寂静的黑夜撕裂。他慌忙起身,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只见漆黑一片,除了狂吠的狗,看不到任何村民的身影。他在窗前伫立良久,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始终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亮之后,孩子们依旧如往常一样,背着破旧书包来到学校,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午饭时分,史正本迫不及待向孩子们打听早上的动静。孩子们相视一笑,起初并不作答,在他的再三追问下,一个叫候世明的男孩终于开口:“是山鬼放炮那。”
史正本更加不解,继续追问:“什么是山鬼放炮?” 候世明神情严肃,缓缓讲述起来。原来,小凡山南边有座鬼魅山,山上生长着茂密的魅树。据说,这种树常常出现在冤魂聚集之地,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有人传言,魅树茂盛之处,附近的人必将遭遇大祸;也有人说,在那里,人们能够实现任何愿望。但即便如此,人们对鬼魅山依旧避之不及。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后蜀孟昶末期,宋国妄图灭掉后蜀。孟昶在宋军中安插一位名叫西连的将军,让他率领十四万军队卧底。西连在鬼魅山一带对宋军发起突袭,本有望里应外合消灭宋国。然而,就在宋军死伤惨重、即将溃败时,山体突然剧烈开裂,发出震天巨响,将后蜀军全部吞噬,连一具尸首也未曾留下。自那以后,鬼魅山上便长出形状扭曲、树皮呈诡异红色的魅树,仿佛是那些冤魂的化身,诉说着曾经的悲惨往事。
史正本听后,心中虽觉荒诞离奇,但也并未太过惊讶。他认为,当年或许是一场地震,才导致山体开裂。毕竟,无论是鬼魅山还是小凡山,都处于地震带上,在战争时期遭遇地震,也并非不可能。可今天早晨的声音,又与地震时的声响大不相同,反倒更像军队打炮的声音,这让他心中又泛起嘀咕。
此后的日子里,史正本在村里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人的模样与他同村的马佃林极为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两道狰狞的伤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鬓角,让人望而生畏。那人总是穿着一件黑色上衣,神情冷峻,仿佛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奇怪的是,每当那人见到史正本,却像从未相识一般,从不与他搭话。这让史正本满心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他们仅仅是长得相像,并非同一人?
一天夜里,史正本正准备休息,那熟悉的类似打炮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比早晨轻柔许多。村里的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连叫都懒得叫了。史正本打开窗户,外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电筒,一束光亮划破黑暗,照亮窗前的院子。就在这时,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光束中 —— 那是一个男人,脸上两道伤疤格外醒目。
史正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黑影迅速穿过院子,朝着他的房间冲来。这一刻,他终于确定,此人正是同村的马佃林。他紧张地咽口唾沫,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快,那人影便冲到门前,叩响房门,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史正本,你快开门。”
这熟悉的声音,让史正本不再犹豫,赶忙上前打开房门。马佃林大步跨进门,紧紧握住他的手:“老乡,你怎么来这里了?”
史正本急忙点上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端详着马佃林:“我是害怕抓兵才逃到这里,你怎么也在这里?”
马佃林目光坚定地说:“大侄子,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参加了八路军。我们的部队正在南山那边与国军交战,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侦察地形和军情,大部队很快就会打过来。”
史正本一愣:“噢,原来这打炮的声音是你们在和国军打仗?”
“没错。我预感平津战役很快就要打响了,咱们村也很快就能迎来解放。” 马佃林顿了顿,接着说:”要不,你也加入我们的队伍吧。”
史正本连忙摇头:“哈哈,我就是因为害怕当兵才逃到这儿的,我胆子小,真不适合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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