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很久了，‘白鸽’先生。”
冰冷的话语如同审判，敲击在林皓（灰鸦）的耳膜上。舞池的喧嚣、爵士乐的靡靡之音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远，只剩下眼前这张美艳却带着致命威胁的脸庞和那句点破他身份的话语。
冷汗瞬间从林皓的脊背渗出，但他脸上的那丝略显轻浮的笑容却奇迹般地没有完全垮掉。多年应对网络突发攻击的应急反应能力，以及“灰鸦”身体里残留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了转身就跑的冲动。
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任何过激的反应都是致命的。
他顺势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些许无奈和试探的语气回应道：“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吧？这么好的夜晚，谈论鸽子可不怎么风雅。”他巧妙地将“白鸽”这个词引向字面意思，试图模糊焦点。
蓝旗袍女士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她没有接话，只是从精致的晚宴包中取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却没有点燃，只是用纤长的手指把玩着。
“是吗？”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林皓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那或许是我记错了。不过，先生刚才在存衣处取的‘雨伞’，看着倒是别致。”
她连这个都知道！
林皓的心沉了下去。对方不仅知道他的代号，还完全掌握了他刚才的一举一动。他就像透明一样暴露在对方面前。
【目标微表情分析：嘴角上扬幅度轻微不对称，疑似伪装性笑容。瞳孔持续聚焦，警惕性极高。手指把玩香烟动作存在特定节奏，可能为下意识编码或缓解压力。身份判定：高度危险，受过专业训练。】系统在超负荷运转，试图提供更多信息。
“一把旧伞而已，比不上小姐的风华。”林皓强迫自己镇定，继续周旋，目光却快速扫过周围环境。吧台边的独饮男、巡视的安保……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集中在这里，但这更让人不安。
“旧伞也好，新伞也罢，能遮风挡雨就是好伞。”蓝旗袍女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终于将香烟含在唇间，示意林皓。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命令。
林皓犹豫了一瞬。替她点烟，意味着一种服从和靠近，也意味着会进入一个更近的、更易被攻击的距离。
但他没有选择。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火柴盒，“嗤”一声划亮，凑近她。
跳跃的火苗在她冰冷的瞳孔中映出两点微光。她微微低头，就着火苗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在烟雾缭绕的瞬间，她的声音极低、极快地传来，几乎微不可闻：
“‘巢穴’倾覆，幼鸟离散。‘启明星’命你暂听我指令。看完电影，二楼露台见。”
林皓划火柴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火柴梗烧尽，烫到了他的手指，他猛地缩回手。
“启明星”！这是“灰鸦”记忆深处，他直属上级的最高代号！这个女人竟然说出了这个代号，并且声称带来了指令！
这是真的吗？还是又一个精心编织的、利用他身份漏洞的陷阱？“巢穴倾覆”指的是什么？是上次联络站的破坏，还是指更严重的、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信息量巨大，真伪难辨。巨大的震惊和疑虑在他心中翻腾。
“先生的手似乎不太稳。”蓝旗袍女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靠在椅背上，慵懒地吐着烟圈，用正常音量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林皓深吸一口气，将烫伤的手指蜷缩起来，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被小姐的风采所摄，失礼了。”
他必须假装接受。无论这是真是假，在没搞清楚之前，他必须顺着这条线走下去。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与真正上级有关的线索。
“电影快开场了，不打扰小姐雅兴了。”林皓站起身，微微欠身，决定按照纸条上的下一步指示行动。去看电影，然后去二楼露台。他要看看这场戏到底要如何演下去。
蓝旗袍女士只是微微颔首，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搭讪者。
林皓转身离开，步伐尽量保持平稳，但后背的肌肉却紧紧绷着，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一直烙印在他背上，直到他消失在通往戏院方向的走廊入口。
叶怀明在外面一定等得心急如焚。但他现在无法传递消息。
大光明戏院与百乐门舞厅内部相通。林皓检了票，走进昏暗的放映厅。银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好莱坞黑白爱情片，男女主角在雨中深情拥吻。台下座位稀疏地坐着一些观众，大多成双成对，心不在焉。
林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
他反复咀嚼着那个女人的话。“巢穴倾覆，幼鸟离散”……如果这是真的，说明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甚至可能“启明星”本人也陷入了危险。“暂听我指令”……她是谁？凭什么身份来指挥他？那张武器图纸，她又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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