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极度小心。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至少颤抖减轻了些。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他撕下了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牛皮纸内衬,又摸索出老柴头给的那截赭石颜料,用唾液勉强润湿,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三昧书屋”四个字。字迹模糊暗淡,但勉强可辨。
他将这张小纸片攥在手心,重新裹好牛皮纸,像个真正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一样,低着头,颤巍巍地从那隐蔽角落走了出来,融入了迷雾笼罩的街巷。
他开始尝试着,向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与任何势力有瓜葛的人,用最不经意的方式,发出试探。
他靠近一个正在垃圾堆里专注翻捡的、约莫十来岁的枯瘦男孩,声音沙哑低沉:“小……小兄弟,讨口吃的……请问,这附近有个卖旧书的铺子,叫……叫三昧的,知道在哪儿吗?”
那男孩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惊恐,连连摇头,一个字不说,转身就跑远了。
失败。
他又看到一个拉着空板车、疲惫不堪的中年车夫正靠在墙边喘气。他凑过去,同样用乞讨的语气:“行行好……老板,听说有个三昧书屋……能指个路吗?”
车夫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什么书屋饭屋的,没听过!穷得叮当响的地界,谁看那玩意儿?别挡道!”语气粗鲁,带着底层劳动者对“书本”这种不切实际东西的本能排斥。
再次失败。
希望如同手中的颜料字迹,在迷雾和冷风中一点点淡化。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绝望,考虑是否要冒险去更热闹但也更危险的街口时,他的目光被街角一个异常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但相对整洁的长衫,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个小摊,上面却不是常见的货物,而是寥寥几本破旧的线装书,还有一堆写着字的废旧纸片和几个空墨水瓶。他戴着一副断了腿、用细绳绑着的眼镜,正就着昏暗的天光,专注地看着手里一本残破的书页,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无声诵读。他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一枚被时代洪流冲上岸边的、锈蚀却依然固执的徽章。
一个落魄的、或许曾是个读书人的老摊主。
林皓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人,或许有可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和紧张,慢慢踱步过去,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假装看着地上那些废旧纸片。
老人察觉到有人,缓缓抬起头,透过破旧的眼镜片打量着他。目光中没有惊恐,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平静的、略带探究的浑浊。
林皓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摊开手心,露出那张写着“三昧书屋”的皱巴巴的小纸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确定和试探:
“老先生……您……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老人的目光落在纸片上,又缓缓移回到林皓的脸上,那平静的眼底,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没有立刻回答。
迷雾在身边无声流动,将这一刻拉得漫长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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