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尚未散尽的血腥气。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瓦罐底部,发出轻微的呼呼声,水将沸未沸,水汽氤氲,给这阴冷的地下空间增添了一丝稀薄的暖意。
林皓瘫坐在灶台旁,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左臂的伤口在短暂松懈后,疼痛再次变得清晰。但他不敢放松,目光始终落在油灯旁那个佝偻的身影和兽皮铺上昏迷不醒的石根身上。
老头清洗了双手和小刀,又将染血的布条归拢到一旁,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取弹清创手术,只是日常的劈柴烧饭。他走到石根身边,再次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额头,眉头依旧紧锁。
“寒气入腑,邪毒未清,今夜是道坎。”他沙哑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知林皓,“能不能熬过去,一半看药,一半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他转身,走到洞穴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和竹篓。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各种晒干的草药,形状各异,气味混杂。他枯瘦的手指在草药间快速翻拣,时而拿起一株凑到鼻尖闻闻,时而掐下一小段在指尖捻碎观察,神情专注,如同最吝啬的账房先生在清点珍宝。
林皓默默地看着,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神秘出现的老人,救了他和石根,手段高超,却又来历不明,沉默寡言得像块河底的石头。他到底是谁?为何独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又为何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帮助他们?
“老人家,”林皓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渴而嘶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未请教……您老高姓大名?”
老头配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山里人,名姓早就忘了。叫我老篙头就行。”
老篙头?显然不是真名。林皓知道问不出结果,只得换了个问题:“石大哥他……用的这些药……”
“死马当活马医。”老篙头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用的是山里土方子,药性猛,能不能扛住,看他的造化。”他将挑拣好的几味草药放在一个石臼里,用石杵慢慢捣碎,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您……认识韩老先生吗?或者阿七哥?”林皓不甘心,试探着抛出这两个名字。
老篙头捣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浑浊的眼睛在油灯光晕下瞥了林皓一眼:“这世道,认识的人越少,活得越久。”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拒人千里的回答。林皓感到一阵无力,同时也更加确定,这老篙头绝对与韩老、阿七他们有着某种联系,只是不愿明说。
这时,瓦罐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老篙头示意林皓将热水倒入一个干净的陶盆里,他又从另一个小罐子里取了些盐块化进去,然后用这温盐水,亲自替石根擦拭身体,尤其是腋下、脖颈等血管丰富之处,帮助散热降温。
他的动作仔细而耐心,与之前取子弹时的冷酷利落判若两人。林皓在一旁帮忙递着布巾,看着老篙头那布满老茧和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心中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丝。无论他是什么人,至少此刻,他在全力救治石根。
擦拭完毕,老篙头将捣好的药泥用温水调匀,捏开石根的嘴,一点点灌了进去。昏迷中的石根似乎感觉到药的苦涩,眉头紧皱,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着。
喂完药,老篙头又取出银针,在油灯火焰上燎了燎,精准地刺入石根头顶、胸口、手足的几处穴位。他的手法快如闪电,认穴之准,让林皓这个外行也看得心惊。
行针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石根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似乎真的稍稍平缓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濒死的挣扎感减弱了。
老篙头拔出银针,仔细观察着石根的反应,直到确认情况暂时稳定,才长长舒了口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一番救治,对他而言消耗也极大。
他走到灶台边,舀了碗热水,递给林皓,又给自己也舀了一碗,蹲在灶膛前,默默地喝着。
“你也受了伤,自己处理一下。”老篙头喝着水,目光扫过林皓垂落的左臂和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划痕,“我这儿药不多,省着点用。”
林皓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势。他道了声谢,用温盐水清洗了左臂伤口,重新敷上老篙头给的药膏包扎好,又简单处理了其他地方的伤。药膏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两人围着灶火,一时无话。洞穴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水滴从洞顶某处落下的、规律的嗒嗒声。
“外面……还在搜吗?”林皓捧着温热的水碗,低声问道。虽然暂时安全,但追兵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老篙头眯着眼看着跳动的火苗,脸上的皱纹在光影下显得更深了。“这地下河岔道多得像牛毛,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这里。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黑鱼那人,是地头蛇,鼻子灵,性子韧。他认定你们在这片山里,不挖地三尺是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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