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机械厂专题会的硝烟味,在管委会三楼的小会议室里弥漫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窗外的天色染上暮霭,仍未散去。空气里混杂着香烟、焦虑和观点激烈碰撞后的沉闷。
“剥离优质资产?李主任,这想法太理想化了!”分管财政和国资的副主任杨国栋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不认同,手指重重地点着桌上那份初步测算报告,“长兴厂还有什么优质资产?那几块地?位置是不错,但上面压着多少债务?银行肯解押吗?就算能剥离出来,剩下的烂摊子怎么办?上千号工人、几千万的债务和一堆破铜烂铁,谁接?谁敢接?这不是把矛盾后置,制造更大的雷吗?”
他环视着沉默或皱眉的其他部门负责人,试图寻找同盟:“要我说,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先维持!县里和开发区再挤点资金,把拖欠的工资补上,安抚住工人情绪。同时积极向上级打报告,争取专项的国企脱困资金或者政策扶持!拖一拖,也许就有转机了?”他的潜台词很明确:维持现状,等待“奇迹”,或者把包袱甩给上级。
“拖?”分管经济发展的副主任刘明远忍不住反驳,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技术干部的耿直,“杨主任,拖了五年了!转机在哪里?窟窿越拖越大!工人的耐心越拖越少!上级的政策是鼓励改革,不是鼓励躺平等死!剥离优质资产,引入战略投资者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盘活存量,这是国家倡导的方向!虽然困难重重,但至少是一条有希望的路!”
招商局局长陈志和立刻接口,带着商人般的精明:“刘主任说得轻巧!战略投资者?现在外面谁不知道长兴厂是个大坑?真有实力的企业,看中的是开发区的新地块、新政策,谁会来蹚这浑水?就算有,条件也一定极其苛刻,工人安置、债务承担,我们能答应多少?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扣下来,谁担得起?”他把风险和责任巧妙地抛了出来。
“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不能乱扣!”纪工委书记孙红梅冷冷地开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但改革也不能成为少数人侵吞国有资产的挡箭牌。混合所有制改革,必须公开透明,依法依规,严格审计评估,确保程序正义和职工合法权益!纪委全程监督,谁想在这上面动歪心思,趁早歇着!”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杨国栋和陈志和,两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会议陷入了僵局。保守派坚持维稳拖延,强调困难和风险;技术派主张积极改革,寻求出路;监督力量则划下红线,强调规范。其他部门负责人多是沉默观望,或者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
李鸣风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每个人话语背后的立场和利益都剖析清楚。前世关于这个时期国企改革成败案例的记忆碎片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都说完了?”李鸣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困难,我看到了。风险,我也听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杨主任担心剥离后的烂摊子,刘主任指出了拖延的死路,陈局长忧虑引资的难度,孙书记强调了规范的底线。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但是,道理讲完了,问题还在那里!长兴厂上千工人等着吃饭,等着出路!开发区的宝贵土地和资源被无效占用!榆林的发展被这个沉重的包袱拖累!讲困难、讲风险,就能把问题讲没了吗?不能!”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指着白板上写下的“长兴困局”四个大字: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争论要不要改,而是研究怎么改!不是空谈困难,而是拿出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案和勇气!”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刘明远:“刘主任,你支持混合所有制改革方向。好!请你牵头,联合经发局、聘请第三方专业机构,一周内,拿出一个初步的、具备操作性的《长兴机械厂混合所有制改革可行性方案》!重点解决三个核心问题:第一,如何精准剥离有市场价值的核心资产?债务如何切割、分担或处置?第二,潜在的战略投资者画像是什么?我们能提供哪些有吸引力的条件?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工人如何妥善安置?买断、转岗、新公司优先录用?方案要细化,要有数据支撑,要有风险评估和预案!”
他又看向杨国栋和陈志和:“杨主任,国资办和财政局全力配合刘主任的方案制定,提供所有必要的财务、资产数据,务必真实、完整!陈局长,招商局同步启动潜在投资者的前期摸底和接触,范围可以广一些,不局限于本地,把我们的改革思路和诚意传递出去,探探市场的反应!”
最后,他看向孙红梅:“孙书记,纪委的监督要前置!从方案制定阶段就介入,确保整个过程在阳光下运行,严防利益输送和暗箱操作!发现问题,随时叫停,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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