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沉稳平和,在篝火噼啪声中清晰传开,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静下来的力量。
“大禹治水,降服蛟龙,封锁在此山,得名封龙山。”
张远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比白日里更清晰些,他盘腿坐在篝火旁,并未刻意拔高声音,“大禹为民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救万民于水火,所以他是人民的英雄。
为民做事的人,无论过了多少年,总会被历史记在心里。
我们聚在这封龙山上,也该学大禹的样子,做些对百姓真正有好处的事。”
周遭响起一片低低的应和声,有人点头,有人轻声说着“是这个理”。
赵云在土坎上看着,心中略感意外——竟是白日里见过的张远。
方才听他说大禹,只觉视角寻常,与乡野间先生的论调差别不大,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张远顿了顿,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忽然问道:“那大禹死后的事,你们知道吗?”
一个老者接口道:“张季,这谁不知道?
夏传子,家天下嘛!大禹把位子传给了儿子启,从此就不是禅让了。”
“李伯说得对。”
张远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深意,“可为何以前是禅让,到了大禹这里,就变成家天下了?”
一个少女举手:“先生说过,是因为有了多余的东西!”
“刘兰说得不错。”
张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提高了些声音,“最早的时候,人们打猎、采果,打来的肉、采来的粮,刚够吃饱,没多余的。
那时候,谁也藏不住私货,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分食,首领也得自己动手,这就是‘公天下’。”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可后来不一样了。
人们学会了种地、养牲畜,打下来的粮食吃不完了,养的牛羊多到数不清了——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就是‘私产’。
有了私产,就有人想把它攥在自己手里,传给儿子孙子。
大禹那时候,部落里的粮食、牲畜、土地多了,他的儿子启,还有那些帮着管理这些东西的人,就不想把位子让给别人了,怕别人分了他们的好处,于是就有了‘家天下’。”
赵云眉头微蹙,这说法他从未听过。
书里只说夏启继统是“天命所归”,张远却从“多余的东西”说起,未免太过直白,甚至有些……离经叛道。
“张季,照你这么说,这‘家天下’倒是错了?”有老者疑惑道。
“不是对错,是世道变了。”
张远摇了摇树枝,“有了私产,就有了贫富。
有的人占着大片土地,家里粮食堆成山;有的人却连一块立足的地都没有,饿得啃树皮。
为什么?因为土地成了那些人的私产,他们凭着这些私产,不用干活也能衣食无忧,还能使唤别人。”
他指向远处:“就像山下那些豪强,家里的地连成片,雇着佃户耕种,收的租子能压垮人。
遇上灾年,他们捂着粮仓不肯放粮,眼睁睁看着人饿死——这就是私产太多,把人心都养贪了。”
“可不是嘛!”
一个青壮忍不住插话,“去年大旱,我那村子里的地主,粮仓堆得冒尖,却用陈糠烂米换我们的地,不同意就放狗咬人!”
“还有那些当官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勾结豪强,搜刮民脂民膏。”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老家雁门,去年冬天,官府征粮比往年多了三成,说是要给军队,结果呢?都运进了刺史自己的粮仓!”
抱怨声渐渐多了起来,火光映着一张张愤懑的脸。
张远抬手,众人便又安静下来。
“所以,这世道不公,不是因为老天爷不公,也不是因为我们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是因为太多东西被少数人占去了,他们靠着这些东西,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就像现在,皇帝盖宫殿要占百姓的地,豪强收租要逼死佃户,官吏盘剥要刮尽民财——这些人,就是靠着‘私产’和‘权力’,把天下变成了他们的‘家天下’。
我们这些没地没产的,就只能受苦。”
赵云坐在土坎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张远的话像一把粗砺的刀,剖开了世道光鲜的外皮,露出底下的脓疮。
他见过流离失所的流民,见过被豪强逼死的农户,心中不是没有感触,只是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将根源归到“私产”与“家天下”上。
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让他既觉得刺耳,又隐隐有些无法反驳。
“那……那我们能怎么办?”一个妇人怯生生地问,“我们这些人,没权没势的……”
“怎么办?”张远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树枝,像是举起了一把剑,“大禹能治水,靠的不是天生神力,是跟着他一起搬石头、挖河道的百姓。
我们要想不受苦,就得把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不是抢别人的,是拿回本该属于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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