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进攻，半个时辰便以失败告终。
张懿面色铁青，看向张杨：“你有何办法？”
张杨指着河谷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崖壁：“那里工事稍弱，可派死士攀崖，从侧翼突袭。”
入夜后，数百名并州军死士悄悄摸到崖下，借着夜色攀爬。
可刚爬到一半，崖顶突然滚下无数捆浸了油的柴草，火把一扔，烈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惨叫声在河谷里回荡，连河水都被映得通红。
接下来的日子，河谷成了真正的绞肉机。
王当带着紫云军，在一个个阵地间辗转。
晓庄里失守了，他们退守第二道土墙，士兵们用身体堵住缺口，长矛从人缝里刺出，直到最后一人倒下，才放火烧毁工事，退往下一处。
这一处工事被攻破，他们便钻进预先挖好的窑洞，从暗格里放冷箭，把隘口变成迷宫，与冲进来的敌军巷战。
一个叫毛狗的少年兵，原是上艾县的佃户，分到土地才半年。
他守在一处箭孔后，箭射完了就扔石头，石头扔完了就抱着敌军滚下悬崖，坠落前还在喊：“俺家的地……谁也抢不走！”
王当浑身是伤，左臂被箭贯穿，却依旧拄着刀站在最高处，沙哑地喊着：“守住！给我守住！”
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看着阵地一片片失守，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密，却从未后退半步。
河谷对岸的张懿看着这惨烈的景象，眉头皱得更紧。
他原以为三日便能突破河谷，可如今五日过去，竟只推进了不到五里，麾下的精锐折损过半，连铁甲营都打残了。
“这王当……是个疯子。”副将低声道。
张杨却望着那些被反复争夺的工事，突然开口：“他不是疯，是懂防守的真谛——用命填，用势逼，让进攻者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声音里竟有几分敬佩，“这般布置，深得我心。”
张懿冷冷瞥了他一眼，下令鸣金收兵。
河谷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燃烧的工事噼啪作响，血腥味弥漫在二十多里长的河谷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当靠在崖壁上，望着对岸熄灭的火把，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麦饼，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明日太阳升起时，更猛烈的进攻还会再来。
但他身后，是上艾城，是无数百姓的土地与家园。
他必须守住。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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