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永远都记得,在爹娘下葬的第二天,爷爷奶奶就拿走了家里仅有的半袋糙米,他那会儿才八岁,穿着打补丁的单衣,冬天, 天气冷到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扑过去抱住米袋哭喊道:“爷爷奶奶,这是娘给我的,你们不能拿,你拿走了我吃什么啊!”
爷爷一把推开他,并且大声骂道,“你爹娘都没了,你一个小崽子吃什么糙米,给你叔婶家的娃留着!”
奶奶伸手把他推到一边,帮着爷爷把米袋扎紧,扛在肩上就往外走。他摔倒在地上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鸡叫声,是叔叔婶婶来了,叔叔手里攥着根绳子直奔鸡窝,婶婶也跟在后面。
“这鸡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给娃补补身子。”
婶婶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那几只老母鸡是娘亲一点点喂大的,每天都有一两个蛋,娘亲都舍不得吃,攒着给他,说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张二狗疯了似的冲过去,抱住叔叔的腿大喊:“叔叔,别抓我的鸡!那是我娘就给我的!”
叔叔踹了他一脚,他摔在泥地里,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叔叔大声说道,“你爹娘没了,这家里的东西就都是张家的,轮不到你个小崽子做主!”
说完,拎着鸡就走,婶婶跟在后面,路过他身边时,还啐了一口:“丧门星,克死爹娘还想给你留东西!”
大伯娘当时也站在旁边,手里抱着娘亲给他做的棉被说道,“这棉被看着还厚实,拿回去给我家老大盖正好。”
她把棉被卷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要走,那是娘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他记得当时冲过去,抱住大伯娘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大伯娘,把棉被还给我!那是我娘做的!我就剩这床被子了!”
大伯娘甩开他,“你个小讨债鬼!你爹娘都没了,这被子哪还有你的份?给你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家娃盖!”
从那天起,他成了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孩子,路过邻居家门口,原本敞开的大门,看到他来马上关上,天寒地冻时,他只能缩在破庙里啃着草根。
他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好了,张二狗偷偷将夜宸几人的模样记在心里,等以后长大了,他一定要报答这几位公子的恩情。
林风看着张二狗可怜的模样说道,“张二狗,张家村离这里远不远,我送你回去,这山里不安全,万一你再遇上那些人可就麻烦了。”
“不用不用!”张二狗擦干眼泪,连忙摆手,“小的认识路,走后山小道,半个时辰就能到村了,公子们要是着急,就赶紧去办事吧,小的自己能回去,今日多谢各位公子们的干粮和药膏,小的记在心里了!”
张二狗对着几人鞠了一躬,说完便转身往山洞外走去,林舟看着张二狗的身影离开山洞才转头对夜宸道:“殿下,这小子看着老实,应该没有说谎。”
夜宸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色深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收拾一下即刻出发,根据张二狗所说,藩王的死士往西侧走,必然会在沿途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们走东侧,既能避开埋伏,也能靠近官道,尽早把证据送回京城。”
林舟和林风闻言,立刻行动起来,将山洞里的痕迹清理干净,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囊,跟着夜宸走进了东侧的竹林。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林舟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说道:“殿下,前面有溪水,我们可以在那里歇一下,补充些水吧。”
夜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竹林尽头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他走近了才看清,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水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他点头说道:“好,就歇一刻钟,喝完水咱们立刻赶路,不能耽误。”
萧烨率先走过去,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蘸了点溪水,待观察片刻确认银针没有变色后,才回头对众人示意:“水无毒,可以喝。”
林风这才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先装满水馕,又喝了一些,几人在溪边短暂地休息了片刻。
一刻钟很快过去,夜宸站起身,他望向竹林深处,“继续赶路,争取早日出山。”
他们再次启程,越往前走,竹林越稀疏,越往前走,茂密的竹林越发稀疏,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远处是成片的农田,几座屋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待到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铺满天空,夜宸几人终于走出了山林,远远望见了一座小镇,远处青灰色的屋顶连绵起伏,镇口还能看到来往的行人,十分热闹。
“殿下,前面就是青云镇!”林舟快步上前,指着不远处的小镇,语气里难掩几分兴奋。
林风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在镇上买辆马车,连夜赶去京城,再耽误下去,怕藩王那边有新动作,我们就难办了。”
夜宸目光落在小镇的入口,那里人来人往,确实是个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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