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启薇咨询”在一栋创意产业园的小楼里正式挂牌。没有盛大的开业典礼,没有蜂拥的媒体,甚至没有花篮祝贺——那些都需要成本,她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用。挂牌当天,只有她和最初招募到的三名志同道合的伙伴:曾在嘉格跟过她的实习生小夏,刚从广告公司辞职、认同她理念的资深设计阿凯,还有一个和她一样白手起家、懂财务的兼职会计张姐。
办公室是毛坯改造的,墙面保留着水泥的原始质感,她亲手用乳胶漆刷了几道明黄色的线条做装饰;桌椅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擦得锃亮;书架上摆着几盆从花店捡来的、带着蔫叶的绿萝,被小夏养得生机勃勃。简陋却充满了无限可能。她将全部积蓄——包括这些年在嘉格攒下的奖金和提成,一共八十万——都投入其中,拒绝了陆承烨以个人名义提供的、足以让她轻松起步的五百万启动资金,只在他反复坚持下,接受了他手写的几个潜在客户联系方式。
“我想看看,仅凭我自己,能走多远。”她当时坐在陆承烨的书房里,面前放着那杯他泡的、温度刚好的红茶,眼神清亮而坚定,像淬了光的玻璃。
陆承烨看着她,指尖摩挲着茶杯的温度,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尊重了她的选择,但那份深植于骨的守护欲,却无法因此而熄灭。他明白,她需要的不是恒温的温室,而是一片可以自由驰骋、哪怕会摔跤、会淋雨的旷野。而他,选择成为旷野边缘那道沉默的防风林,不干预她的奔跑,只在风暴来临时,悄悄为她挡去最锋利的棱角。
创业的艰难,远超林薇的想象。曾经在嘉格,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核心策划,资源、平台、品牌号召力都是现成的,她只需要专注发挥自己的专业能力,将方案打磨到极致。而现在,一切都从零开始。寻找客户要靠自己一家家跑,打磨产品要和团队反复熬夜争论,建立流程要一点点摸索试错,控制成本要精确到每一张打印纸——小夏提议买桶装水,她算了算,最终决定在办公室装一台净水器,“长远看更省钱”。
她第一个拜访的,是陆承烨手写名单上的科技公司老板张总。对方看在陆承烨的面子上,给了她半小时的见面机会,但态度倨傲,从她进门起,目光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林小姐,你的想法不错,但太理想化了。”张总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给她的方案判死刑,“我们做科技产品的,要的是一套能立刻解决流量问题的成熟方案,而不是一个需要市场验证的‘情感共鸣概念’。你在嘉格做得好,那是因为嘉格的平台托着你。自己开公司,可不是靠陆总的面子就能玩得转的。”
话语里的轻视像细针一样扎人,密密麻麻地疼。林薇挺直脊背,脸上保持着专业的微笑,没有争辩,也没有提及自己和陆承烨的关系,只是翻开方案,更详细地阐述了“科技产品如何通过情感化传播降低用户信任成本”的可行性,还结合了几个同类产品的成功案例数据。最终,对方被她的专业态度打动,却还是以“再研究研究”为由,婉拒了合作。
从张总公司出来,坐进自己贷款买来的二手甲壳虫里,林薇才允许自己泄气地趴在方向盘上,深吸了几口气。夏末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烤得皮肤发烫,她却觉得浑身发冷,眼底的酸涩像潮水般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陆承烨”三个字,手指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屏幕。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十分钟,陆承烨的电话就打到了张总那里。没有施压,甚至没有提合作的事,只是用闲聊的语气说:“张总,听说你今天见了林薇?这姑娘性子倔,非要自己闯,没跟你提我的关系吧?她做方案向来追求完美,就是有时候太理想化,方案要是有不成熟的地方,你多担待,也多给点实在的建议,比什么都强。”
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张总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分量。他知道陆承烨护短,更知道林薇在他心中的位置。挂了电话,张总立刻让助理把林薇的方案找出来,重新仔细审阅。几天后,他竟然主动联系林薇,表示对方案中“科技产品与亲子场景结合”的细分环节很感兴趣,可以先签一个十万的试点合同,看看效果。
类似的“巧合”,在林薇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着。
她为了一个政府扶持的女性创业项目资质认证奔波了半个月,卡在“企业信用评级”的关键环节——因为工作室刚注册,没有信用记录,负责的王处长避而不见,电话也不接。她带着材料在政府大楼门口等了三天,每天从早上八点等到下午五点,眼看申报截止日期就要到了,几乎要放弃时,王处长却突然主动联系她,说“了解到你们是初创女性企业,符合特事特办的条件”,流程走得异常顺利,甚至比一些大企业还快。她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打动了对方,特意买了一束鲜花送去感谢,王处长却只是客气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绝口不提其他。她不知道的是,陆承烨辗转请动了一位与王处长是老战友、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干部,打了个“关心晚辈创业”的招呼,话都没提她的名字,只说“最近有个做女性咨询的小工作室,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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