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初次受挫与无声的陪伴
周一上午九点，项目小组的第一次会议，气氛像一锅烧不开的温水。
小小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拘谨和观望的情绪。陈默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精心准备的议程和思维导图。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大家好，感谢各位加入这个临时项目组。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四周内，针对之前识别的用户活跃度异常波动，拿出一套可落地的优化方案……”
他按照预演，条理清晰地介绍项目背景、目标和初步分工。然而，台下反应寥寥。负责前端开发的小张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能看出花来；负责数据支持的李姐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保温杯；最年轻的产品助理小王倒是听得认真，但眼神里更多的是茫然，而不是兴奋。
当陈默提到需要大家在本职工作之外，投入额外时间进行数据深挖和头脑风暴时，他终于听到了回应。
“陈默啊，”李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资深员工的圆滑，“不是我不支持你工作，你也知道，我们数据组最近光是应付常规报表和业务部门的临时需求就已经脚打后脑勺了。你这又要交叉验证，又要深度挖掘的，工作量可不小，这人手……”她拖长了语调，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小张立刻跟上：“是啊默哥，我们前端这边，下个大版本迭代的需求都排满了，天天加班加点。你这新功能要是优先级不高，恐怕排期……”
陈默感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他准备好的那些关于项目前景、关于林薇重视的话，在这些人情世故和现实困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不是林薇，没有那种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反驳的气场。他只是一个突然被推到前面的普通员工。
“优先级的问题，我会去争取。”他试图稳住局面，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干涩，“但这个项目林总监很重视，要求每周直接汇报进度。我们需要先拿出一个像样的初步分析和方向，才能争取到更多资源。”
“林总监重视当然好，”李姐皮笑肉不笑地说，“但活总得有人干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会议在一种不冷不热、充满推诿和困难陈述的氛围中结束了。预期的激情碰撞和头脑风暴根本没有发生，只剩下满室的疲惫和一份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推进的会议纪要。
陈默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背影有些僵硬。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指挥，试图调动一支根本不听号令的乐队。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原来，“牵头”两个字，背后是如此的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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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陈默陷入了泥潭般的困境。他不断地在小组内部沟通，试图推动进度，回应各种“客观困难”，同时还要完成自己原本的工作。精力被撕成碎片，进展却微乎其微。林薇要求的“每周直接汇报”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和任务的艰巨。
周四晚上，他又一次加班到深夜。回到公寓时，已是万籁俱寂。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苏小暖还没睡，蜷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暖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她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叽叽喳喳地迎上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换鞋，放下电脑包，然后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叹息。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消耗殆尽的疲惫。
苏小暖放下书，悄悄地打量他。他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衬衫领口有些松垮，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埃。这几天，他话少了很多，回来得也越来越晚。她感觉得到，那个项目并不顺利。
她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熟练地倒入小奶锅，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她靠在流理台边，看着牛奶表面渐渐泛起细密的泡沫，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温暖的奶香。
陈默依旧闭着眼，但鼻翼微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安心的味道。
苏小暖将热好的牛奶倒入马克杯，小心地端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叩”的一声。
陈默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落在那个冒着袅袅白气的杯子上。
“趁热喝。”苏小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锅里还有一点，喝完可以再加。”
她没有问“项目怎么样了”，也没有说“别太累了”这种空洞的安慰。她只是把牛奶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重新坐回沙发，抱起她的胡萝卜抱枕，下巴搁在柔软的胡萝卜缨子上，继续看她的书，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
陈默看着那杯牛奶，白色的液面像一面小小的、平静的湖泊。他伸出手，握住杯柄，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冻僵的四肢百骸都在这一刻被悄然唤醒。他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温热的、带着天然甜香的液体滑过喉咙，涌入胃里，带来一种实实在在的熨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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