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冬末的长安,宫墙下的残雪还没融尽,寒风裹着碎雪沫子,刮在朱红的宫门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极了暗处隐忍的呜咽。李沁裹紧了身上的素色锦袄,袄领上的白狐毛沾了些雪粒,她提着个描金食盒,踩着青石板上的薄冰,一步步走向东宫 —— 自去年李倓去河北领军,她便常以 “探望兄长” 为由入宫,实则替弟弟留意宫廷风向,毕竟这长安的宫墙里,每一缕风都可能藏着杀局。
东宫的暖阁里,炭火正旺,松木柴在铜炉里噼啪作响,火星溅到炉边的银纹炭盆上,瞬间化作黑灰。广平王李俶正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份奏折,眉头皱得很紧,案上的茶盏已经凉透,茶汤表面结了层薄霜。听到脚步声,他抬头见是李沁,紧绷的眉梢才松了些:“阿沁来了,快坐,冻着了吧?”
李沁将食盒放在案上,解下沾雪的披风,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襦裙 —— 这是母亲生前为她做的,如今穿在身上,还带着些旧年的温软。“兄长,” 她挨着案边坐下,指尖触到暖阁里的热气流,才觉得冻僵的手指有了些知觉,“刚从宫外过来,见宫门处多了些陌生的守卫,像是…… 内侍省的人?”
李俶放下奏折,端起凉茶抿了一口,又重重放下,茶盏与案面碰撞的声响在暖阁里格外清晰:“是张良娣调过来的。她说‘东宫安危为重’,实则是想盯着我这边的动静。” 他从案下抽出份密报,推到李沁面前,密报上的字迹潦草,还带着些墨污,“你看,她上周向父皇举荐了三个将领,说是要‘加强河北防线’,实则这三个人都是她的远亲,连骑马都费劲,哪会打仗?”
李沁拿起密报,指尖划过 “河北防线” 四个字,心里一紧 —— 弟弟李倓正在冀州领军,张良娣突然往河北派亲信,绝非简单的 “加强防线”。“兄长的意思是,她想借叛军之手……” 她没把话说完,却见李俶点了点头,眼底的寒意比窗外的寒风更甚。
“上个月崔瑾查广通粮栈贪腐,查出刘三私吞的军粮里,有三成流向了张良娣的亲信。” 李俶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现在她又想安插将领,分明是想截断河北的粮草和援军,等叛军和李倓的义军两败俱伤,再以‘治军不力’为由削去边军兵权 —— 到时候,这长安的兵权,就全落在她和李辅国手里了。”
李沁的手指微微发抖,密报的边角被她捏得发皱。她想起去年李倓离京时,曾对她说 “长安的水比河北的战场还深”,当时她还不信,如今看来,弟弟的担忧竟一语成谶。“那父皇知道吗?” 她追问,目光落在案上的明黄奏折上 —— 那是今早送进来的,想必是张良娣递上去的举荐折。
李俶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父皇近来身子不好,多靠丹药提神,心思根本不在朝政上。张良娣每天都去长生殿‘侍疾’,说的都是她想让父皇听的话,父皇哪还分得清真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我去长生殿请安,听见张良娣对父皇说‘李倓在河北拥兵自重,需派亲信节制’,若不是我在旁说‘李倓刚打了胜仗,此时削权恐寒了将士的心’,父皇说不定真就准了她的奏请。”
李沁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张良娣向来记仇,兄长今日挡了她的事,日后定要报复。“兄长可得小心,” 她压低声音,“张良娣和李辅国勾结,宫里的内侍多是他们的人,您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他们眼里。”
“我知道。” 李俶从袖中掏出块玉佩,玉佩是羊脂玉做的,雕着朵莲花,与李倓身上带的那块是一对 —— 这是母亲生前为他们姐弟三人雕的,如今李倓带一块,他和李沁各留一块,“这几日我让亲信盯着那三个将领的动向,他们刚到河北边境,就以‘巡查’为由扣了两批军粮,幸好崔瑾提前送了些粮去冀州,不然李倓那边怕是要断粮。”
李沁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莲花纹,心里满是牵挂:“不知道倓儿那边怎么样了,上次来信说在冀州设了流民营,还招了些流民参军,就是粮草紧了些。” 她想起弟弟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喊 “阿姐”,如今却要在河北的寒风里领兵打仗,还要提防长安来的暗箭,眼眶不由得红了。
“放心,李倓比我们想的要稳。” 李俶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些欣慰,“他在信里说,阿依古丽的回纥骑兵帮了不少忙,新的马鞍让行军速度快了很多,还袭扰了叛军的粮道,叛军现在不敢轻易动冀州。” 他话锋一转,又变得凝重,“只是张良娣不会善罢甘休,她见派去的将领没成事,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招数。”
正说着,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殿下,张淑妃派人送了些点心过来,说是‘给殿下和长公主解乏’。” 李沁和李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 张良娣向来不会平白送东西,这点心怕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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