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风寒得像刀,刮过脸颊时带着碎石子的棱角。郭昕勒住马缰,胯下的乌骓马打了个响鼻,蹄子在沙地上刨出浅坑。他抬手按住头盔,目光穿透朦胧的月色,望向十里外那座黑沉沉的城池——莫贺城的轮廓在夜雾中若隐若现,城墙上隐约有火把晃动,像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眼睛。
“将军,再往前就到吐蕃的巡逻线了。”靖安军统领周岳策马靠过来,他的骑兵队刚完成侦察,鞍鞯上还沾着戈壁的红沙,“这城邪门得很,吐蕃人占了之后就封了四门,别说商队,连飞鸟都难进去。我们蹲了三个时辰,只看到一队运粮车从东门进去,守卫比沙州城门还严。”
郭昕沉默着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借着月光展开。莫贺城坐落在党河支流的绿洲上,是吐蕃囤积粮草的核心据点,城南是开阔的戈壁,城北则有一条狭窄的葫芦谷——那是从莫贺城通往吐蕃大营的唯一捷径。“粮草是论莽热的命根子,他肯定派了精锐驻守。”郭昕的指尖划过葫芦谷的位置,“硬闯不行,得把他们引出来打。”
周岳眼睛一亮:“将军是想……诱敌?”他出身河西军,最熟悉这一带的盗匪习性,“这附近常年有沙陀盗出没,专抢吐蕃粮队。但只劫一次未必能引论钦察出来——他是论莽热的侄子,性子骄横却不蠢。不如我们分几次动手,一次比一次凶,让他觉得是沙陀盗成了气候,非要亲自带兵清剿不可。”
郭昕眼中闪过赞许,拍了拍周岳的肩膀:“周统领想得比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分三波劫粮——第一波只劫三辆空车,故意放走所有押粮兵,让他们回去报信;第二波劫十辆粮车,抢走一半粮草,留几个带伤的俘虏;第三波直接劫走论莽热加急调运的青稞粮队,把动静闹到最大。记住,每次都要‘糙’,刀砍得歪,马跑得乱,让吐蕃人坚信是流寇作乱。最终把他们引到葫芦谷中段,那里两侧断崖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计议已定,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周岳带着五百靖安轻骑绕到莫贺城以西的运粮道,士兵们脱下唐军铠甲,换上从吐蕃战俘身上扒下来的破烂皮甲,有的在脸上抹了锅底灰,有的在头上插了野鸡毛,手里换成了锈迹斑斑的弯刀和粗糙的套索——全是沙陀盗的标配。郭昕则率安西军悄悄潜入葫芦谷,陌刀手用沙土掩盖甲片反光,在断崖上搭起简易掩体,连战马都被蒙上嘴套,只留粗重的鼻息声在谷中回荡,箭头一律指向谷口必经之路。
第一波劫粮在次日清晨。周岳选了支押送空车返程的小队下手,二十名“沙陀盗”呼啸而出,只砍断了三辆牛车的车轴,就被五十名吐蕃兵追得“抱头鼠窜”。押粮小头目回去复命时,论钦察正歪在胡床上饮酒,听后嗤笑一声:“一群毛贼也敢放肆?派五十人去清剿,把他们的耳朵割下来示众。”可那五十人追了三十里,连“盗匪”的影子都没摸到,只捡到几顶掉落的破毡帽。
第二波劫粮在当日午后。周岳亲自带队,一百五十名“沙陀盗”突袭了一支载满麦种的粮队。这次他们不再示弱,弯刀劈得木屑飞溅,硬是从八十名吐蕃兵手里抢走了十辆粮车,还故意用套索拖走两名受伤的士兵,临走前放了一把火,将剩下的粮车烧得噼啪作响。消息传到莫贺城,论钦察将酒碗重重一摔:“这群杂碎蹬鼻子上脸!派两百人去追,务必把粮车和俘虏都抢回来!”可靖安军早有准备,在戈壁上兜了个圈子,把吐蕃追兵引到流沙地带就没了踪迹,只留下几袋洒漏的麦种。
连续两次受挫让论钦察暴跳如雷,他正对着将领们咆哮,第三波劫粮的消息又传了进来——这次周岳端了论莽热加急调运的青稞粮队,那是三万大军半个月的口粮,二十辆粮车被抢得干干净净,押粮的百夫长被打断了腿,躺在地上哭嚎着被拖走。“反了!反了!”论钦察一把掀翻案几,青黑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这群沙陀盗是想断我们的根基!我麾下共有千名守军,点齐八百随我出征,务必把这群杂碎挫骨扬灰!”将领们连忙劝阻:“将军,至少留五百人守城,莫贺城是粮草重地啊!”他却一脚踹开劝阻的人:“留两百人足够!有我副将盯着,难道还守不住一座囤粮城?等我灭了这群盗匪,有的是时间收拾残局!”
周岳带着“抢来”的粮车往葫芦谷退,身后尘土飞扬,论钦察的八百骑兵如疯狗般追来,马蹄踏得沙砾四溅。“盗匪休走!”论钦察挥舞着狼牙棒,声嘶力竭地嘶吼,“把粮草交出来,本将军留你全尸!”周岳回头瞥了一眼,见吐蕃兵个个红着眼,阵型都跑乱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边的亲兵道:“吹号,通知郭将军,大鱼入网了!”清脆的牛角号声在戈壁上响起,飘向葫芦谷深处。
谷内光线昏暗,两侧断崖如刀削般陡峭,仅容三骑并行。吐蕃兵追得正急,根本没察觉头顶的杀机。当最后一名吐蕃兵进入谷中,郭昕手中的陌刀猛地向下一劈——“放!”梆子声如惊雷炸响,断崖上滚下无数裹着松油的巨石,砸得吐蕃兵人仰马翻,惨叫声瞬间填满山谷。紧接着,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箭簇带着呼啸声扎进牦牛皮甲,瞬间射倒了上百名吐蕃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唐中兴请大家收藏:(m.zjsw.org)大唐中兴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