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的六月已透着灼人的暑气,安西都护府外的胡杨林刚抽出新绿,就被正午的阳光晒得蔫头耷脑。李倓正与郭清鸢、陈忠核对归唐营的军备清单,忽闻门吏急促的通报声:“殿下,西域以西来了一队商队,自称是大食使者,说有紧急军务求见,已到府外三里处!”
“大食使者?”李倓手中的狼毫一顿,墨汁在麻纸上晕开一小团。按此前约定,大食使者应在下月与拔汗那使者一同到访,如今提前一月孤身前来,绝非寻常。他抬头看向郭清鸢:“速令府内卫兵加强戒备,让王铁带十名陌刀手守在议事厅外,若有异动,即刻控制。”
未及三刻,一队身着白色长袍、头裹丝巾的使者已踏入都护府。为首者身材高大,深目高鼻,腰间悬着一柄形如新月的弯刀,正是大食使者摩萨玛。他身后跟着四名持剑护卫,行囊中鼓鼓囊囊,行走间带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大唐建宁王殿下,”摩萨玛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西域口音,却吐字清晰,他躬身行礼时,腰间弯刀的银饰轻轻晃动,“我是阿拔斯王朝的使者摩萨玛,此番提前到访,是因拔汗那之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他挥手示意随从,“这是大食最精良的舍施尔弯刀,刃身用乌兹钢锻造,历经百次折叠锻打,削铁如泥,特献给殿下。”
两名随从捧着弯刀上前,刀鞘以黑檀木制成,上面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刀刃抽出时寒光乍现,刀身布满如水波般的花纹——那是大马士革钢特有的纹理。王铁上前接过弯刀,掂量了一下,低声对李倓道:“殿下,这刀至少十五斤,刃口锋利,是骑兵惯用的劈砍利器。”
李倓指尖抚过刀身花纹,目光平静:“使者远道而来,先请入座奉茶。拔汗那地处费尔干纳盆地,是丝绸之路要冲,其动向确实关乎西域安稳。不知贵使所说的‘急事’,具体是何情况?”
摩萨玛刚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拔汗那部落首领趁我大食军队西调,联合周边小部落反叛,不仅截断了阿姆河的商路,还勾结吐蕃残部——他们承诺给吐蕃人玉矿开采权,换取吐蕃的兵器支持。”他将一张羊皮地图铺在案上,指着拔汗那的位置,“大食已派三千骑兵前往平叛,但若唐军能出兵千余相助,形成四路合围之势,必能速战速决,永绝后患。”
郭清鸢猛地按在腰间横刀上,眉头拧成川字:“大食铁骑在怛罗斯与我唐军刀兵相向不过数年,如今却来借兵?”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刃,“贵军西调是实,还是故意示弱引我军入局?拔汗那若真危急,为何不先动用阿姆河沿岸的驻军?”
“怛罗斯之战是旧朝伍麦叶氏的鲁莽之举,如今阿拔斯王朝已取而代之!”摩萨玛急忙辩解,额角渗出细汗,“阿姆河驻军需防备波斯残余势力,若轻动会引发连锁叛乱。”他放缓语气,“公主殿下精通西域局势,应知吐蕃才是当前最大威胁——他们联合拔汗那后,下一步必染指于阗玉矿,这对唐军亦是祸事。”
李倓将茶杯重重顿在案上,茶水溅起少许:“结盟需先亮明底牌。怛罗斯一役,唐军见识过贵军‘背袭友军’的手段。”他指着眼皮,“如今要我出兵千五,需先说清三点:大食军具体部署在哪?吐蕃援军虚实如何?若战场遇变,唐军是否有权自主撤退?这些不厘清,休谈盟约。”
摩萨玛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从怀中取出两份文书:“这份是大食军布防图,三千骑兵分驻渴塞城以西;这份是吐蕃信使的截获信,证实其援军三千已过葱岭。”他咬了咬牙,“唐军有权自主撤退,但需提前一日通报。”他补充道,“免税商路与三百良马的承诺,可写入用汉、大食、粟特三种文字书写的盟约,由哈里发加盖金印。”
议事厅内陷入沉默,阿依慕恰好从书院回来,听闻大食使者到访,便径直走了进来。她身着于阗织金胡袍,看到摩萨玛时微微颔首,用流利的大食语问候:“使者一路从怛罗斯而来,想必辛苦了。龟兹的葡萄刚熟,要不要尝尝?”
摩萨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唐军营地中竟有人能说如此地道的大食语,连他家乡的方言词汇都运用自如。他连忙起身回礼:“公主殿下的大食语比许多巴格达商人都好,实在令人惊叹。”
李倓笑着介绍:“内子生于于阗,幼时曾与粟特商人一同去过怛罗斯,学过不少大食语言习俗。”他话锋一转,“使者的条件我已知晓,但唐军出兵千五之众,将士性命绝非儿戏,作战职责必须分毫不差。”
摩萨玛刚要开口,王铁突然上前一步,抱拳道:“殿下,大食弯刀虽利,却未必及得上我大唐军械。末将愿以安西合刃刀与使者的弯刀一较,若唐军兵器不如人,咱们再谈出兵条件不迟。”
摩萨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手中的舍施尔弯刀是大食最顶尖的工艺,乌兹钢的硬度远超普通铁器。“唐军勇士若想一试,我自然奉陪。”他抬手示意随从将弯刀递来,“这刀曾在怛罗斯战场上劈断过吐蕃人的铁枪,殿下不妨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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