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会结束后的日子,对林家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停滞不前。每一天,都从充满希望开始,又在失望和猜测中结束。
最初的一周,全家人的心情还像绷紧的弓弦。林国栋每天下班回家,第一句话必然是:“有消息吗?”得到的总是周芳或奶奶无奈的摇头。爷爷则会沉默地走到院门口,向着通往县城的土路张望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佝偻着背回来,手里的烟筒抽得更凶了。连小莉莉都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再像往常那样吵闹。
林薇的心也悬着。她知道广交会平台巨大,竞争激烈,结果难料。但她更清楚自家茶叶的品质在那个年代的独特性。按道理,即便没有立刻拿到大订单,总该有些反馈才对。这种彻底的沉寂,反而透着不寻常。
“也许……正在走流程?外贸的事情,手续多,慢。”晚饭桌上,林国栋试图用这样的话安慰家人,也安慰自己。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第二周,焦虑开始发酵,演变成各种猜测和不安。
“是不是咱们的茶……在路上受潮了?或者包装不行,人家看不上眼?”周芳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忧心忡忡地低声对林国栋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可能。
爷爷则更悲观一些,夜里躺在床上,对身边的奶奶叹气:“唉,可能根本就没送上去……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东西,怕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随便找个理由就打发了。” 他一生经历坎坷,对“上面”的事情,总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
林国栋在单位也坐立不安。他几次想给地区外贸局的刘科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拿起电话又放下。他怕听到坏消息,更怕显得自己沉不住气,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折磨着他。
只有林薇,在最初的紧张后,逐渐冷静下来。她仔细回忆着刘科长当初来访时的细节,他的赞赏不似作伪,那份对“特色”和“原生态”的看重,也符合她前世对早期外贸需求的模糊认知。她倾向于认为,问题可能不出在茶叶本身,而是出在别的环节。
“爸爸,”她找了个机会,用孩子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推测,“刘伯伯上次来,不是还夸咱们的茶‘有故事’吗?会不会是……他们需要把爷爷怎么炒茶、咱们怎么帮王奶奶家治病的故事,讲给那些外国伯伯听,还没讲好呀?”
她再次将焦点引向“故事”和“背景”,暗示可能需要更丰富的材料支撑。
林国栋闻言,若有所思。女儿的话提醒了他。或许,外贸不仅仅是卖产品,更是卖文化、卖特色?如果真是这样,那单纯的样品确实可能不够。
就在这种希望与失望反复拉扯、全家人的神经几乎要绷断的时候,在广交会结束近二十天后,一个平日的下午,那辆熟悉的绿色邮政自行车,终于停在了林家院门口。
“林国栋!挂号信!地区来的!”邮递员高喊一声。
这一声,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小院里每一个人的心脏!
正在院子里翻晒茶叶的爷爷猛地直起身,手里的竹匾差点掉在地上。在厨房忙活的周芳和奶奶闻声立刻跑了出来,围裙都忘了摘。在屋里看书的林薇也瞬间冲到门口。
林国栋几乎是跑着从屋里出来的,签收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那个牛皮纸信封,比上次开会通知的要厚实一些,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信封上,呼吸都屏住了。是订单合同?还是……拒绝通知?
林国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里面不是一张薄薄的信纸,而是好几页打印的材料。他快速浏览着开头几行,脸上的表情从极度紧张,逐渐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愕然和……困惑?
“国栋,到底咋说啊?”爷爷忍不住急切地问,声音都变了调。
周芳也紧张地抓住丈夫的胳膊:“是好消息还是……?”
林国栋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家人,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语气古怪地说:“不是订单……也不是拒绝信。是……是一份《样品鉴定反馈及后续工作要求通知》。”
“工作要求?”全家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国栋仔细阅读着内容,眉头越皱越紧,一边看一边艰难地给家人解释:
“信上说,咱们的茶叶样品,在广交会上,受到了……‘部分客商的关注和询价’,认为其‘风味独特,具有潜在市场价值’。”
听到“关注”、“询价”、“潜在价值”这些词,全家人的眼睛瞬间亮了!有戏!
但林国栋接下来的话,却让刚燃起的火苗又遭遇了冷风:
“但是……但是外贸局认为,目前茶叶的‘标准化程度不足’,‘缺乏稳定的质量追溯体系’,‘生产规模无法满足潜在订单需求’……因此,暂不具备直接出口签约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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